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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公馆。
富丽堂皇的餐厅上，坐满了人，除了一个座位还空着。
“混账！家宴这种重要场合他都不来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顾老爷子看着自己手边空着的位置，气不打一处来。
一众人在下边不敢言，还是身旁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
“我再给这个孽子打个电话。”
顾万青身旁一名身姿卓越、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温温柔柔地帮着安抚。
“老爷子别气，喻霄肯定是公司有什么事才耽误了，他最尊敬的就是您，一定会来的。”
这是顾万青的现任妻子娄婉怡。
“要我看啊，这个大侄子就是故意的，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顾家了。大哥你可得好好教教他啊。”
“霄哥平时对咱们顾家人就不理不睬的，现在居然连家宴都不来了，他还是不是顾家人了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令顾老爷子和顾万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哟，这是等我呢？”
语气上扬的轻挑笑声恰到好处的传来。
紧接着顾喻霄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神情自若坐下。
顾老爷子沉着脸，鼻腔内闷出一声“哼”，顾万青先急了。
“孽子，明知道今天是家宴，还不早点回来准备，真不知道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谁教的？反正你没教过我。”
“你？！”
顾喻霄的母亲和父亲顾万青是商业联姻，并没有任何感情。顾万青常年不归家，对他疏于管教，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儿子。
母亲去世的第二天，顾万青就领了一个女人回来做他后妈，也就是现任妻子娄婉怡。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娄婉怡适时出来打圆场。
“好了喻霄，万青就是担心你，情急之下说话冲了点，毕竟是你父亲，别和他计较。”
如刀般锐利的视线骤然转向她，她只觉得浑身一凉。
“原来是这样吗？小——妈——。”
刻意拉长的语调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勉强维持端庄的仪态。
“好了！一回来就弄得剑拔弩张，难得在一起聚聚都不安生。”
顾老爷子一拍桌子，浑浊双眼中满是精明。
“喻霄，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中意的姑娘？”
顾喻霄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圈场上众人，目光定格在顾老爷子身上。
“这就是今天叫我回来的目的？”
低而哑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顾老爷子不悦皱眉，锋锐的鹰眼瞪了回去，不怒自威。
顾万青不满地指责，“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说吧，想要我和哪家的贵小姐联姻？”
“文家的独女，你明天和她一起———”
“老爷子。”
顾喻霄身体后仰，双腿交叠，以全然放松的姿态出言打断，收敛了调笑的声线里，蓦地多了几分冷厉凶悍。
“顾家正因为有我，所以才能成为如今的顾氏。”
想把他作为联姻稳固地位的工具，也得看看够不够格，仔细掂量着后果。
顾老爷子撑着手杖，强压怒火，涨红着脸指他，“你——你，真是作孽啊。”
娄婉怡急急起身为老爷子拍背顺气。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清楚得很，没有顾氏的顾喻霄能白手起家，取得非凡成就；没有顾喻霄的顾氏，只是京都中众多豪门的其中之一。
只有有顾喻霄坐镇的顾氏，方能称得上是第一豪门。
“你不愿意联姻没关系，只要你娶个正经女人回来，为顾氏生个继承人，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顾老爷子缓过气来，后退一步，换了个要求。
“什么叫正经女人？”
男人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齿缝里发出来，异常冰冷森寒。
“像小妈这样的？”
“喻霄！”
其他人只以为顾喻霄从小不喜欢娄婉怡，这会儿在和她呛声。
而娄婉怡本人、顾老爷子和顾万青却非常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情急之下娄婉怡顾不得别的了，连忙打断。
看众人的目光移向自己，她艰难扯了扯唇角，颤声道。
“喻霄，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但如果因为我和老爷子弄僵，你叫你爸爸怎么办。”
这副善解人意的假模假样，顾喻霄看得心中作呕。
男人抬起眼眸，毫不掩饰地释放眼底的厌恶。一推座椅起身，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逆子！给我站住！”
顾万青气急败坏的在后面怒吼。
顾喻霄置若罔闻，大步离开。
-
张彬坐在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小心观察男人的神色。
每次回顾氏公馆，顾总都会情绪起伏，难以捉摸。就算他跟在顾总身边多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
顾喻霄身体紧绷地靠在座背上，窗外幽幽的光衬得他像是沾染了寒冰，难以靠近。
他闭上眼睛凝神。
然而遮下眼睑的刹那，视野中的黑暗变换，惊扰多年的噩梦骤然清晰。
母亲去世的那年他十岁，第二天父亲就领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回来，让他叫她妈妈。
小顾喻霄不愿意让别人占了妈妈的位置，处处与娄婉怡作对。他的父亲骂他不懂事，说，他没有家教。
直到某天深夜，小妈穿着清凉的吊带进入了他房间，反锁房门。
“你爸爸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小霄，如果你想要的话，小妈可以帮你。”
男孩凝视面前挂着诡异笑容，仿佛会吃人的小妈，害怕地后退，直至后背碰上墙壁，退无可退。
浓郁的香水味儿令他窒息。
“别害羞嘛，很舒服的，不信你来试试。”
“......作为报酬，你以后要护着小妈，不让我受欺负哦。”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扯过他的手，粗鲁按在真空的柔软身躯上。
随后的记忆逐渐混乱，他惊恐哭喊。
别墅的张姨进不来，用尽全力撞破房门，随后令人作呕的气息被推开，熟悉的温暖把他护在怀里。
张姨是个单亲妈妈，母亲在世时怜她生活艰辛，便让她照顾自己。
然后，就是他的好父亲对他又打又骂。
说，妈妈把他教坏了。
撒谎的孩子没有人喜欢。
趁着回顾氏公馆的机会，他找到了最厉害的爷爷。
尚且精神饱满的顾老爷子从文件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决断。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不准再提。”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张姨，好像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他只能照顾好她唯一的孩子。
就是现在的张彬。
顾喻霄掐了掐掌心，试图让自己从那纷乱如麻的情绪中抽身，强迫自己不再回忆过去。
感受到前方投来关心的视线，他哑声道。
“我没事，送到地方后，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好嘞，有事情随时叫我。”
张彬应道。
......
纵悦酒吧，二楼包厢。
顾喻霄一杯接一杯喝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口的沉闷。
视线透过单向玻璃随意投向下面的舞池，男男女女在音乐声中扭动。
一个女人被三个男人围在角落，毫不起眼。
顾喻霄眼神一凝，鼻尖似乎又嗅到了莫名的异香。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白天张彬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收到一丁点伤害。”
按照张彬的说法，他现在是喜欢上了那个什么小江，所以，应该要保护她。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思考缓慢，且单线。
他像是说服了自己般点了点头，随手拿过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一楼的三个男人浑身伤痕地躺在地上哀嚎，眼睁睁看着顾喻霄带走女人。
老板特意叮嘱过，不要惹这位顾少，所以保安完全不敢阻拦，任由其揽着人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