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月望着九黎那双透彻平静的眼眸,顿了顿,很认真道:
“九黎兄,我们也是一见如故,既然你都说了是一场死劫,那也不差多诊个脉了。”
颜九月说罢,又抬起了自己的手。
九黎这回倒也并未多推拒,伸出右手,任由颜九月替他诊脉。
颜九月仔细诊了又诊,九黎的脉象时而微弱又复杂,仿佛是深海中的旋涡,隐藏着无尽的诡异与危险!
时而,又呈现出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一刻看似平和,下一瞬就可能被啃食得渣都不剩!
这样的脉象,跟九黎如今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根本无法对等。
此时,颜九月才真正体会到云泽所言,九黎所中的奇毒,生死就在朝夕之间。
若是要说九黎这毒跟凤璃珏当初所中的奇毒,有那么一点相似,主要也是极其复杂的脉象,偶尔冲击下,呈现出的一抹假象罢了。
事实上,九黎跟凤璃珏当初所中的毒,没有丝毫关联。
颜九月眼神越发凝重,微微蹙了蹙眉,缓缓开口问道:
“九黎兄此毒,因何而来?”
“与生俱来。”
九黎淡淡道。
“那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奇毒了。”
颜九月凛了凛,暗中叹了口气,不再多问,继续将注意力转向了九黎的脉象。
她发现脉象中隐藏着一种极其奇特的波动,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地干扰着她的判断。
正在这时,云泽亦在一边补充说道:
“我也替九黎兄把过多次脉,每次似乎找到一些门道了,却总感觉有莫名的力量,拉下了一道闸门,不停地给我释放错误的信息。”
云泽眉头紧锁,再加上九黎刚刚跟颜九月所言,什么命中的一道避不过的死劫,更是冲击着云泽内心。
云泽此生,友人极少,极为重情。
曾经因为凤璃珏的毒,就走遍大江南北,只为了给他寻一线生机。
如今刚结识的忘年交,竟然直接说出了他认知范围之外的劫难!
这,要如何在万死之中,与命抗争?
而颜九月听了云泽的话后,便知晓她此刻所诊得的脉象,云泽曾经也探到这一步,很显然,就止步不前了。
“的确如此,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会干扰我们的判断。”
颜九月说罢,指尖注入了一丝强劲又不失绵柔的内力。
这一回,颜九月眼神微微一亮,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拉锯感,仿佛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恶作剧一般,给她设置障碍!
颜九月仔细聆听感受。
九黎的脉象,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九黎脸色一白,一缕鲜血自唇角溢出……
“九黎兄!”
“九黎兄!”
颜九月和云泽,齐齐一惊!
九黎轻轻拭去鲜血。
“小九,你为何不问?我说的会等待一个人出现,也就是等你出现。”
九黎这会儿看起来格外虚弱,眼中的浅笑,都似乎带着一点告别的意味。
“九黎兄,没有什么比你活下去更重要。什么死劫,我并不信。至于你说的会等我出现,有缘自会相见。冥冥之中,我们都会有自己要等的人,这我相信。”
颜九月一边回复,一边迅速点了九黎几处大穴,掏出银针,扎了几针。
同时,给九黎喂了一颗升级过的解毒丸。
即便是这样珍稀的解毒丸,也并不能立刻解了九黎的毒,但暂时吊住九黎的一条性命,应该无虞。
“小九,此话我并未说完。我推演出,我会等你出现,却是在我生命的尽头。本以为,我们还可以多相处几日,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
九黎突然绽开了一抹恬淡的笑容,特别好看,眼里似乎藏有星辰大海。
而后,自怀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颜九月。
颜九月一愣,接过那卷轴。
紧接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卷轴,如此熟悉!一样稀有的材质,一样考究的纹理!
竟是跟那雪山洞府内,得到的那个卷轴,极为相似!
颜九月轻轻展开卷轴。
果不其然!
又是一幅画中的一角!
她又多了一角星空图!
“小九,你似乎对这样的卷轴,并不陌生?”
九黎琢磨着颜九月的表情,即便只是些微的变化,却并未逃过九黎明察秋毫的双眼。
颜九月并未接话,但眼神中的默认,却说明了一切。
令颜九月极度震惊和疑惑的是,九黎到底是何人?
为何有这幅绘有一角星空图的卷轴?
又为何在此刻将卷轴送给了她?!
难道九黎所言,注定要等着她,就是为了将这卷轴,亲手交到她手上?!
那这样的卷轴,到底还有几幅?
想当初,颜九月得到第一幅星空图卷轴,那卷轴可是藏匿在极为玄妙的机关内。
这如今,颇有些神秘又身中奇毒的九黎,又专程等着她,把卷轴交予她。
怎么看,也都是玄而又玄的事情!
“小九,这样的卷轴,一共有九幅。”
九黎就像是看明白了颜九月心中所想,提起一口气,轻声解释道。
紧接着,似乎是完成了心愿或者使命一般,再无多余力气,喃喃着一句未完的话,渐渐闭上了双眸。
“像,真像啊……”
颜九月和云泽,皆是惊骇无比!
两人谁也顾不上九黎最后说的“真像”是像什么?像谁?
各自抓了九黎一条手臂,稳住心神诊脉!
尤其是颜九月,更是无法置信!
她那解毒丸入口,再怎么濒临死亡线的人,也都应该可以拉回三五分生息!
九黎这样的状况,简直就是反人类!根本都不合乎逻辑!!
两人诊过脉后,云泽颤抖着声音问颜九月:
“怎么会这样?这脉象顷刻间,只余半分生息了!若不是你之前喂下的那颗珍贵的解毒丸,九黎兄此刻怕已经……”
云泽一哽,差点说不下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劫?我刚刚那番诊治,再加上那颗新研制的解毒丸,九黎兄再怎么也不会……”
颜九月心里也堵得慌,一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别急,至少还尚留存了半分生息,若是找到破解方法,相信九黎兄可以活下去!”
云泽既像是在安慰颜九月,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在内心,云泽已经有些相信九黎所说的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