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刚才这柄枪一出现，她就感觉出这与平常自己见过的灵器不同，不仅处处透着怪谲的气息，还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将长枪仔细打量了一番，即墨染玉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对于此刻身旁这位不知名的修士，一开始她只以为对方也是这次上了蓬莱岛的散修，抑或是其他小门派的人，可现在，即墨染玉不确定了。
能够用上这么怪谲且厉害的兵器，当真是无名之辈？
即使是隔着纬纱，苏夭夭也察觉到了身旁放在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眸光一转，看向了狼狈跪坐在地上的人鱼女王。
她的脊背绷直，即使不复刚才威严的模样，却也依旧努力维持自己的仪态，苏夭夭扫过她苍白的面上，此刻满是木然，没有怒骂，没有痛哭，也没有再挣扎着向她们说出其他狠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眸光里一片死寂。
苏夭夭抿唇并没有立刻开口，不知怎得，看到这种状态下的人鱼女王，她的心情竟也会莫名觉得压抑。
想到这，她的眸光一深，脑海中快速划过什么。
即墨染玉察觉到一旁的人的沉默，也没有开口打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在你梦里。”
蓦地，原本安静的氛围响起苏夭夭这一声，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人鱼女王身上，见自己这句话落下后，对方的身体明显一震。
见状，苏夭夭勾唇，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即墨染玉并未错过人鱼女王的反应，她也猜出了旁边这名修士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自来到这里，几乎所有海底生物都看不到我，一开始我还疑惑，现在终于知道了。”苏夭夭对上人鱼女王的视线，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鱼，准确说来，他们是你臆想出来的，我说的对吧？”
虽是在询问对方，语气却毫无疑问，充满着肯定。
即墨染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人鱼女王听完这句话后，面上似泣似笑，略显怪异。
“是啊，他们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人鱼女王面上划过癫狂，她说话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要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让自己一直活在一场梦中！你们人类就该去死！”
即墨染玉蹙眉，显然不理解对方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倒是苏夭夭比她还要淡定很多，只是她看向此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女王，目光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不管你曾经发生了什么，你要寻仇，应该去找你的仇人。”即墨染玉嗓音很清，像是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透着微冷。
听完她的话，人鱼女王笑得更大声，她看向眼前的两人，讽刺道：“你可知道，你们人类对我族做了什么？！”
苏夭夭没说话，她隐隐猜到，能够将人鱼族女王逼到走火入魔的，绝非一件小事。
“你们不知道，那就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族到底遭遇了什么！”说着，人鱼女王握紧手中权杖，拼力往地面一敲。不过片刻的功夫，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墨染玉看清周围的景象，饶是一向沉静不露声色的她，此刻也不由地睁大了眼眸，面上是满满的惊疑。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苏夭夭，小脸上的悠然也在这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依旧是身处海底，但出现在面前的，不再是富贵堂皇的处处宫殿，取而代之的是残尸遍野，鲜血淋漓，断壁残垣上，尸体到处都是，他们的死状凄惨，不是被挖了内脏，就是每根骨头碎成了几段，血腥味扑鼻，就连空气似乎都格外粘稠。
苏夭夭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场景，注意到了每具尸体都只有上半身，并且他们头部眼处的骨头支离破碎，想来是死之前眼部被人特意重伤过。
“这是人鱼尸体。”看着每具尸体只剩上半身，她立马就做出了判断。
即墨染玉猛然意识到什么，目光望向人鱼女王。
见两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人鱼女王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悲愤：“我的族人，我的孩子，无辜遭此灭顶之灾，都是因为你们人类的贪婪与残暴！”
苏夭夭说不出眼下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难过？生气？
她很清楚并不仅仅是这样。
“你们，发生了什么？”苏夭夭听见自己问道。
“为了人鱼之眼，那人生生将我两儿抽皮剥骨，还有我人鱼一族……”不知为何，眼前的人类修士这一问，让她忍不住想要将他们一族所受的委屈讲出。
人鱼之眼？
即墨染玉心中一惊，因为她听说过关于人鱼之眼的传闻。
传说中，人鱼之眼乃人鱼一族的圣物，其中蕴含着浓厚的灵力，只要修士得到它，吸收掉其中的灵力，必然能够使修为更进一步。当然，若是只进阶一个小境界倒也不会引得所有人疯狂，相反，传闻中，人鱼之眼能够帮助修士晋升的等阶，少则一大境界，多则两个大境界。
由于人鱼一族很少现于世人眼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传闻不过是杜撰出来的，却没想到，人鱼之眼竟是真的存在的。
即墨染玉看着人鱼女王，再一想到她方才说的，有人为了人鱼之眼所作的事，一时间，心绪复杂。
人鱼女王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以为这个人类会露出贪婪的神情，却没想到，除却偶然流露出惊讶与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她面上依旧淡淡，平静得好似没有听到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四个字。
她有过一瞬间怀疑，但也知道对方现在只不过是被自己压制住了实力，听力依旧有修士该有的灵敏，所以不可能错过方才自己说的话。
苏夭夭见对方的目光放在身旁的即墨染玉身上，一眼便猜出了她的想法：“人鱼之眼固然吸引力很大，却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