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予犀道:“这么晚了,一定要走吗?要不然让紫苏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你们再离开。”紫苏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虚弱是肉眼可见的,她自然是希望紫苏可以多一休息一下。
此话一出,方家兄弟不禁也转头看向赵大夫。
老头却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地捋着自己的漂亮小胡子,“不行,我们要马上离开。云芳纸的香味已经开始散出来了,你们闻不到吗?”
这句话让三人都是一惊,他们确实没有闻到云芳纸的味道。赵大夫接着说:“所以,趁着现在是晚上,双头狮绝对不会出来行动,也趁着他还身体虚弱,不会散发出太多的云芳纸气息,我们要趁机快快离开。“
“冬天,让开。”方城走到室内对冬天说道。冬天乖乖的让开之后,方城抱起紫苏,示意方筑帮忙给紫苏裹上了一件大氅,然后抱着他向外走。
“方城哥哥,这是要做什么?”冬天着急的问。
袁予犀拉住冬天,道:“赵大夫要带紫苏离开。你忘记了吗,之前说过的,紫苏醒来之后要跟赵大夫回去继续调养身体。”
“可是..可是,要这么着急吗?冬天才刚刚醒过来。”冬天虽然接受了袁予犀的说法,但是还是紧张不已。
“冬天,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而且耽误不得。”袁予犀用力将冬天的身体拧过来,“你也去准备准备,我们要跟着一起护送紫苏去赵大夫那里。去,赶紧去准备。”这指派迅速冲淡了冬天现在的情绪,他的担心立时转化为对任务的准备工作。
方筑帮着哥哥把紫苏放到推车上,盖好被子之后,转头看向无头苍蝇一样冬天,高声喊道:“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去把你的剑和匕首带上就行了,我们趁夜送紫苏过去,然后连夜返回。”
“好的!”冬天立刻应和。
圆圆的月亮又一次爬上了夜幕,冷冷的清辉照在四个人身上。推车前面被套了一头不知从哪来的小牛,袁予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紫苏那苍白的脸上。毒素沁入骨髓,能醒来就是万幸了,希望他以后平安如意。
方城和方筑从后面扶着推着的推手保持平衡,赵大夫则是在推车上的行李中找个地方把自己坐了上去。紫苏和袁予犀则是一左一右的随车而行。
这一路上平静的很,子时刚过,几人就到达了赵大夫的家,一个前后两斤的院落,前院铺满了药材药炉药罐等行医的物件,后院是赵大夫的起居之所。赵大夫从后院指了个东厢房说:“紫苏就住在那屋里吧。”
方城和方筑打开门,发现屋里虽然好久没人住,但是还算是干净整齐,两兄弟快手快脚的用抹布将屋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把紫苏放到了床上。紫苏虚弱的道谢,方城道:“这有什么好道谢的,你好好休息就好。”他把紫苏的被子理顺,“你就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我们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紫苏还是很虚弱,乖顺的点点头。
袁予犀等人都进入房间跟紫苏说再见。赵大夫看着他们进去又出来,拢着袖子慢悠悠的说道:“你们在我这里凑合一下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走吧。没有必要连夜赶回去。”
袁予犀和方城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方城抱拳道:“赵大夫,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回去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停留了。紫苏他就交给您照顾了,请多费心。”
赵大夫点点头,道:“我是大夫,我会照顾好我的病人的。请放心。”
袁予犀等人郑重的向赵大夫行礼致谢,然后离开。袁予犀带着冬天,方城和方筑各自御剑,四人向着村子的方形疾驰而去。夜色之下的猎猎风声,从众人的耳畔吹过,带着凉意,肆虐于天地间。
回到村里之后,四人各自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四人还要准备将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下葬。躺在床上的袁予犀一直没有并上演,并不是不想睡,但是一直想到方城说的要将弟弟妹妹们下葬这件事。袁予犀闭上眼就会想起七零八落的尸块,这是袁予犀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心惊胆战痛苦万分的画面。
在圆圆之前,她没有亲眼见过死亡,在遭遇蛇袭之前,她没有想过会直面如此惨烈的伤亡画面。袁予犀每次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姐姐,她忍不住会想,自己的爹爹的自爆留下了什么、玲玲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她想起这些都会撕心裂肺的被悲伤给淹没。
人们总说,时间会治疗伤害,可是,如果那悲伤已经刻入骨髓,成为病根,那时间只会让这些悲伤越加明显和严重。
或许有一天袁予犀对于丧服丧姐的伤痛会慢慢的消解,但是那也必须是在她复仇之后的才可能产生的。
天色现白的时候,袁予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夜也说不准到底是有没有睡着,天亮了反而让袁予犀松了口气,不用再左右辗转。她或许是对今天要做的事情是害怕去做的,但是她又知道这事是必须去做的,所以她惧怕天亮又理智的知道天亮是必然会到来的。
袁予犀拿出一套白色的短打衣服穿上,提剑离开屋里,打开门就看到冬天已经站在院子里,一身黑衣,怀抱着佩剑,匕首塞在腰后。袁予犀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冬天的手臂,两人对视一样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红血丝,两人没有说什么,转身向着方家去了。
进入方家院子,能看到方家兄弟也已经起床了,两个人正在准备木箱,袁予犀脸色一怔,然后不可控制的白了脸。袁予犀和冬天手足僵硬的在门口站着、看着。只是看着看着,两人就落下泪来。方家兄弟看到了袁予犀和冬天,方筑本来要出声喊人,但是方城制止了他。袁予犀最终还是向前迈步,她在袁家兄弟做的箱子里铺好麻布,又铺好白布。他们都知道这些箱子是什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