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在被?里的紫苏一动不动的,冬天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贴在自己脸上,感受他微弱的气息和有些温度的手心。“紫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紫苏和冬天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一冷一热,一直帮助方家兄弟照顾弟弟妹妹们。孩子们调皮的时候紫苏一声吼,有时候比方城出来控场都更加有用。有小烦恼的时候,就会悄悄地去找紫苏去求安慰。紫苏被孩子们磨的“节节败退”答应各种要求的时候,冬天就会出来“镇场子',紫苏凶的过分,孩子们快受不住的时候,紫苏就会出来安抚冬天,“解救”孩子们。
孩子们一直过着这样日子,直到那个鹰状妖怪的出现。
袁予犀一方面知道这些其实都是环境,自己是进入了云山小境的,这些动物、植物、妖物、环境、村落,甚至孩子们都是幻化而来的,自己只是来这里为了筑结金丹。但是另一方面,袁予犀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自己没有出现的话,这些孩子们会不会在这个特殊的小境里保持平静的生活,即使日复一日的一成不变,他们还是能够保有彼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人永隔。
所以,这些痛苦,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呢。
袁予犀忍不住这么想。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勇往直前,努力的锻炼自己,筑结金丹,精进修为,出去之后斩杀白袍人,为父亲报仇。这才是自己该走的路。可是,身边的这些孩子们,他们的温度和情绪都是这触手可及的。
自从来到这里了,尤其是遭遇鹰状怪物之后,这个矛盾就一直在反复的折磨袁予犀。及至今日,袁予犀终于承认,这些孩子是虚幻或者真实,都不影响这些孩子在袁予犀心中的分量,因为孩子们逝去而产生的悲伤也是真实的。即使袁予犀有一天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云山小境,只要云山小境没有消除她的记忆,这些孩子和此时的伤感都会真实地存在于袁予犀的心里。
袁予犀给冬天盛好饭,放在冬天的面前,道:“多吃点,我们还有一个晚上呢。”
“...我有点吃不下。”冬天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低着头。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袁予犀尽量温柔,“剩下饭也不要紧的。”
冬天抬起头看向袁予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袁予犀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将一碗鸡蛋汤放到他手边,“记得喝汤。”
两个人安静的吃了饭,互相依偎着坐在小火炉旁边看着炉膛里面的火苗。火红色的火苗时不时的延伸道炉膛外面,药罐子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在安静的夜里唱起一首童谣。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这声音一直响了半个时辰,袁予犀垫着抹布掀开药罐盖子,里面果然水已经见底了,袁予犀舀起一瓢水慢慢、慢慢的倒进去,沸腾的声音逐渐停止,开始再一次的加热。循环往复,好像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袁予犀将水瓢放回小水翁里。
冬天木木地看着炉子里的火苗,开口问袁予犀,“阿犀姐姐,你说,紫苏能好起来吗?”
袁予犀回道:“会的。赵大夫不是一直说的非常确定吗,并没有任何犹豫或者说出其他的可能性。这说明他是非常肯定的。所以,你也要相信,紫苏肯定是可以醒过来的。“
冬天看向阿犀,面色好了一点,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了。
小火炉的小火苗摇来摇去摇来摇去,阿犀和冬天就在这寂静的夜里,看着这炉子,圆月的冷辉照旧落满院子。袁予犀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想道,月华终究比不得日光的温暖呢。
不知不觉,时间在沸水的咕嘟声逐渐溜走,填了七次添水之后,这个终于到了要喝药的时候,袁予犀负责将药倒出来,冬天去叫赵大夫起床。三个人一起来到紫苏的窗前,袁予犀自持是姐姐,想要喂紫苏喝药,结果发现大小姐她虽然不是在仆从成群的袁宅长大的,伺候人这个活她也依旧是不熟的,最后喂紫苏喝药靠的还是冬天,毕竟有过照顾弟妹的经验。袁予犀不禁有些脸红。
赵大夫在紫苏喝完药之后仔细检查了紫苏的状况,说道:“没问题,云芳纸还是继续用一朵就好。”
袁予犀和冬天将泡好的药材和一朵云芳纸一起放进药罐里,放到火炉上,开始第三剂药的熬煮。冬天看向东方已经有一丝白意的天空,天要亮了。袁予犀看着炉子让冬天去叫方家兄弟起床,而赵大夫,看完紫苏之后就已经打着哈欠回床上去了。
袁予犀跟方城方筑交接了药罐火炉之后就会冬天去睡觉,但是心中还是担心紫苏到底能不能顺利醒来,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日头升起天光大亮的时候,袁予犀实在也睡不着了,就起床又去了对面方家。
方筑守着那小炉子,而方城正在厨房里做饭。方城看见袁予犀过来连忙打招呼,方筑也站起来,“阿犀姐姐,你怎么起床了。”
“我睡不着了。”袁予犀道,“索性直接过来这边。”
“紫苏刚刚我看过了,没什么异常之处。我们等第三剂药熬好之后给他喝下去就好了。”方筑的话可见他相当乐观了。
袁予犀微微笑了一下,这可能是最几天最好的消息了。袁予犀几步迈进厨房里,对方城道:“我虽然不太会做饭,但是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说着拿起桌上的青菜问道,“这些是要洗的吗?”
“对,洗了之后,切段。一会我来炒。”方城点头回复。
方城的菜出锅的时候,赵大夫打着哈欠踱了过来,“味闻着很像啊。不错不错。”顺便探头看了眼方筑炉上熬的药,点点头道,“不错。你熬药熬的不错。”好像在点评自己的小药童,被方筑翻了个白眼。
“冬天还没有醒,要去叫他吗?”袁予犀问方城。
方城摇摇头,道:“让他睡吧,他这几天太累了,昨天晚上又熬了一夜。紫苏喝了这次药,也不会马上醒来,还要等一会看看情况。让他多睡一会吧。”袁予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