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予犀并不是对着冬天发火,她也知道冬天今天两场恶战之后是没有能力阻止方筑出门的,但是她真的着急。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窝蛇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蛇或者妖怪,都是未知数。方城如此莽撞的独自一人前去寻医,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由不得她不着急。
方城伸手把冬天按回座位上,道:“阿犀姐姐不是在跟你急,她是生气小筑冒冒然跑出去,万一发生危险我们赶不过去怎么办。”又回头看向袁予犀,“阿犀姐姐,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顺着他去找大夫的路去接一下小筑了。”
袁予犀生气归生气,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她看向冬天,咬牙道:“你告诉我路径,我去,你留下来看着冬天。”
方城回头看向冬天,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再行奔波,道:“还是我去接应吧,阿犀姐姐你不知道路径。而且,去接赵大夫的和蛇窝在两个方向,我们应该非常安全。”
袁予犀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由不得她不激动。隔壁院子里那些残破的尸体,已经是袁予犀此生的噩梦,她不能接受今天还有人丧命。袁予犀颓然歪坐在院里的一个石椅子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方城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大家都经历了太多。他在冬天和袁予犀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最转头出门去接应方筑。
方城离开之后,方家的院子就陷入了沉寂。袁予犀一动不动的靠着椅背,眼泪从手掌的缝隙中流出来。从斗南他们遇害开始,袁予犀一直被内心的不安持续的折磨。遭遇花皮大蛇的时候,袁予犀还暗喜于自己保护了冬天。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失去的是其他的弟弟妹妹。她知道云山小境会考验自己,但是她想不到云山小境会多线并行的同时发难。她只是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她怎么可能同时救下冬天和榴花阿朱他们呢?如果不是人力可为的事情,又怎么拿来做考验呢?即使灵力高强如袁家丰择君,也从未听说过他会分身术,这种考验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难过吗?
袁予犀无法接受这个可能性?
自己进入云山小境是为了筑结金丹,不是为了受尽磋磨!
“阿犀姐姐,你喝点水吧。”
袁予犀心口的无数怨怼愤恨,仿佛被这句话给撩开了一角。她抬头,冬天那端来了一碗温茶水。袁予犀抬头看向冬天,他的脸色还苍白着,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是因为今天两场恶战而轻微脱力。
袁予犀开口道:“谢谢冬天。”她接过冬天手里的茶水,送到嘴里,是茉莉花茶,比起一般的茉莉花茶,这茶花香更浅茶味更浓。温热的茶水缓缓的流入胃里,散发的暖意温暖了袁予犀的四肢百骸。
她伸手拉住冬天的手,道:“谢谢你,冬天。”
冬天却轻轻的摇头,接过袁予犀喝完水的杯子,端回去放好。方家的厨房已经被弄塌了。冬天在屋里找了张桌子,将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完整厨具都放了上去。袁予犀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厨房的废墟和客厅之间来来回回。只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太没有用了,如果自己再强悍一点,如果自己可以独自把那花皮大蛇给杀死,就不用让冬天去搬救兵,如果方氏兄弟留在村里就可以不让那些蛇把弟弟妹妹们带走,如果自己再强一点,自己就可以杀死大蛇,然后回到村里的时候还可以把那些蛇都杀死。
所以,所有悲剧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吗?
袁予犀望天而立,头顶的满月,依旧是冷冷的一盘,银辉遍撒大地。这轮明月一直这样吧,无情无义的看向这世间所有的悲欢喜乐,不移不动的看着,千年岁月就这样过去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在这满月照耀之下,什么都不是。
袁予犀再看向那勤勤恳恳的收拾起院子的冬天,伸手抹干了眼泪。
是了是了,这轮明月不在乎自己又怎么样,自己在乎它吗?没了这圆月,自己也照样修炼;没了这轮圆月,自己也要结丹;没了这轮圆月,自己也要复仇。自己需要在乎的,是这院子里收拾东西的那孩子,是将要接大夫回来的方氏兄弟,是屋里躺着的紫苏,是隔壁院子里需要自己安葬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