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芸儿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她忙扯起一个笑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天爷就不给面子嘛。不过袁家家主跟我爹爹说了,只要是我家里的孩子出现灵骨,哪怕资质不好,也同意让他到金鞭溪修行。”她的眼睛里还带着一点点泪意,更显的玻璃一样清澈,“丰泽君亲口给这样的保证,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希望上苍垂怜。”
丰泽君,袁畏失,袁家的四个天仙境之一,现任袁家家主。也是我的亲祖父。袁老头一妻四妾,当然,现在只有四妾了。我亲祖母的地位其实一直稳如泰山。毕竟,袁畏失一共育有六子。我父亲是老三,和大伯,二伯,四叔,前四个儿子都是我祖母这个正头娘子生的。我亲祖母倒也没有死,只是年过半百突然转修无情道去了,再也没见过亲眷。后面四位妾室都是在我祖母离开后才纳的。
话说,修真的人纳妾的也真的很少。第一,女修们的性子真的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那么逆来顺受。第二,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是普遍现象,挂念人间烟火的人大都走不远。
我爹的意思是,纳妾,是因为祖父的生活起居需要人打理。再者,里面也有很多人情世故。这个我相信,毕竟我祖父剩下的俩儿子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位妾室是袁家庇护之下的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之女,现在祖父屋里的事务也都是这位掌管。
不过,我对这些更像是听别人家的事,毕竟我只见过我大伯和四叔,其他的几位人物,只远远地瞧过几眼。一直有种好像是传言中的远房亲戚的感觉。我不知道齐芸儿的话应该怎么接下去,刚好看到有个摊子的珍珠好像品相不错,连忙错开话题,“芸儿,你看,这家的珍珠好像不错哎。”
“是啊是啊,光泽也好美,真的好像带着月亮的光辉啊,真不愧是银辉蚌的珍珠啊。”
卖珍珠的刚好是一对甪族男女,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妻。男人穿镶蓝边的白底短打衣服,衣角上绣着和女人头巾上一样的花朵图案。女人穿着镶紫边的白衣,上袄下裙。
甪族喜白,男人丧偶或者五十以上的穿镶黑边的衣服,五十以下镶蓝边;女人婚前穿镶红边的衣服,婚后则是镶紫边。另,成婚后的女子会在自己的头巾和丈夫的衣角上用一样的图稿绣制花纹。不过,甪族七岁以下的幼童是穿全白色的。
我拿起一颗拇指肚大小的珠子,问道:“担子家,这个怎么卖的?”甪族卖珍珠的人都是用担子挑着出来卖,于是就有个统一的称呼叫担子家。他们把珍珠装在透水的竹萝里,竹萝下面是大桶,桶里盛水,上面透过竹萝泡着珍珠下面的水里则装着活蚌。活蚌便宜,因为这些蚌里有的有珍珠有的没有,买了其实就算是赌几率。这叫法传到现在,哪怕是开了店的也是这个称呼。
“姑娘你眼光真好,这个大小可不易的,这是漏下的,前天刚采上来。”妻子连忙殷勤的搭话,而那男人只憨笑了一下,捏了捏手里的水烟袋,抽了一口烟。
我拿起那珠子细看,品相确实不错,用来镶在新娘子的冠上一定是好看的。开口替齐芸儿问道:“嫂子,这颗珠子怎么卖啊?”
“姑娘,这个珠子的品相很好的,所以价格也稍微有点贵,需要二两黄金。”
这价格真的不便宜了,我虽然不懂世事,也知道,二两黄金,放在山下,可以供一个三口之家衣食无忧好一段时间了。我着实是不懂砍价,于是看向齐芸儿,她家供应袁家的各种食材,应该算是商户吧,应该会砍价吧?
没成想,这姑娘却是眼巴巴的看向我。得,这事也指望不上她了。我们这一路上东瞧西看的,也没有看到比这个珍珠更好看的了。我和齐芸儿这个时候突然来了默契,两个人对卖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慢的挪的远一点,当然,也不敢太远,怕被别人把珍珠买走。我们两个人低声商量。
“阿犀姑娘,这个珍珠真的很好,我们要是不买,错过了怎么办。”
“好是好,但是有点太贵了吧。你来之前,你爹爹没跟你说过最高价可以给到多少的吗?”
“恩,二两黄金。”齐芸儿嗫嚅道。
“......”好嘛,正好撞在线上了啊,“问题是,咱们这会儿还没有遇见你哥哥,要是你哥哥也买了怎么办?”
“我哥哥问过的,爹爹说,买重了不打紧。要是买重了,就等哥哥成亲的时候做聘礼或者给我出嫁的时候做首饰。”齐芸儿小声道。
“可是咱俩都不知道行情啊。”我跟如珠出来的时候想的是靠如珠,没想到出门遇到齐芸儿要给她找哥哥啊。
“阿犀姑娘,您、您是袁家的小姐,甪族的人应该会给你面子吧...”齐芸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这个想法。但是吧,这里实在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我是袁家的小姐不错,但是袁家和我爹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我这个袁家的小姐可能都比不得她这个齐家的小姐,毕竟她都进过袁家本家大宅好多次了,我还不知道金鞭溪的袁家大门朝哪开呢。甪族可是生活在武陵源啊,会不会买我的账呢...
不过,还有我爹爹的名头呢,我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用一下?试一下不要钱吧。
我清了清嗓子,挤出一脸的笑,问道:“担子家,这个,珍珠还能再便宜一点吗?我家就住在旁边天子山,咱们也算是邻居了,给个方便吧。”
那女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重复了一下天子山三个字。她男人这个时候倒是开了口:“是天子山袁汝清先生家的阿犀姑娘吗?”
我犹豫着点点头。
“阿犀姑娘啊,我见过您父亲。您看,这珍珠真的是品相极好的了。再便宜也真的便宜不了多少了,我们给你去一钱金,这就是最低的价了,再低就不行了。一来我们得收回本钱,二来,我们不能坏了这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