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雨,甚是磨人。
一连数日未见太阳,整个宣城,都显得湿漉漉的。
沈怀年的那封电报,方子期未经姐姐授意,不敢回复,就那么战战兢兢拖着。
想到与施木晟之间的协议,方忆言变得忧心忡忡。
这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婚姻非儿戏,但是自己眼下与施木晟之间的协议,不正是一场闹剧吗?
同时,她也心存侥幸,这施木晟本就是一个浪荡公子,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哪个不比自己美上三分?或许,这就是他一时赌气,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忘了这茬。
但愿如此吧。
看着外面的乌蒙蒙的的天,她第一次这么渴望看见太阳。
但是,施木晟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那天,天终于放晴,方忆言被春儿和秋华扯着,去花园赏菊,这花得香味还未嗅到,就被匆匆赶来的方子期叫住。
“姐,快去门口看看,出事了!”方子期慌慌张张,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天大幕。
几人刚到门口,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方家门外街上,被围的水泄不通,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至于热闹,自然就是这正在有序进出的士兵。
秋华从未见过大的场面,惊的目瞪口呆。
一旁的春儿,悄悄对方忆言说:“小姐,这些宝贝,我好生眼熟。”
能不眼熟吗?
方忆言看到一个士兵抱着一尊紫色琉璃盏,小心翼翼进了门。
当初在施府时,她曾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隐约记得当时随口夸了两句的。
兵士们还在陆陆续续进出,上到唐朝的花树釵、金步摇、鎏金摆饰等令人瞠目结舌的文物珍宝,下到当前实兴钟表、珠宝首饰、彩绘器具……
真是事无巨细,应有尽有。
方清仁和夫人也闻讯赶来,但是明显也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
一家人就这么看着,看着一大群当兵的,把自己的家慢慢填满,但是气氛却诡异的安静。
倒是门外看热闹的,无一人不露出艳慕的神色。
“看看这些好东西,个个都是价值连城啊!”
“谁说不是,你看看那些个流光溢彩的珍宝,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一座宅院吧。”
“看这架势,应该是那个城的督军,真是大手笔,方家这下,发财了。”
“我说方家女儿看不上周家那小子,你看,人家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
好的,坏的,羡慕的,妒忌的,都隐隐约约砸在方忆言身上,让她的心,像风吹皱的湖面,一片凌乱。
一大队人忙的差不多了,就在门口列队,而后从车里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的衣服上,仿佛将世界上所有的带颜色的东西,都绣上去了一般,红红绿绿,甚是,惹眼。
“哎呀,方小姐,花婆婆来给你送喜了。”
“什么鬼?”看她打扮,方子期心直口快。
一旁的方夫人急忙伸手拍了他一下。
自称花婆婆的。小心翼翼绕过这些奇珍异宝,来到一行人立着的地方,站定,扫了一圈,便将目光落在了方忆言身上。
“方小姐,婆婆我,是奉了施团长的命令,特来你家,下聘来了。”
“施团长?”方子期率先反应过来,忍不住眉头一皱,一脸不解看着脸色不寻常的姐姐。
“婆婆,你弄错了吧?不应该是沈少帅的吗?”秋华在一旁小声嘀咕。
“瞧你这丫头,我花婆婆干了这么多年媒婆,怎么可能连主家是谁都不知道?今天托我下聘的,正是那时施督军的儿子,施木晟少爷啊!”
花婆婆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一旁的方清仁夫妇一头雾水,但是现在事情没搞清楚,他们也不敢贸然下结论。
“方小姐,这施少爷,真是对您情深义重,光着聘礼,放在以前,这都是格格家的水准。”
花婆婆入行这么多年,如此大手笔,还是第一次遇见。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方家只好让下人将外面的兵士请进门来,备了茶水。
而后,将大门紧紧关上。
阖府上下忙活了半上午,送走了一行人,方忆言识趣的来到方清仁面前,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现在的自己,骑虎难下。
这些时日来,方家 的种种境遇,让方清仁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去为女儿的将来思考。
可是,这前面平城少帅的事还没有解决,又来了一个施家的少爷。
方家今年这槛,算是迈不过去了。
“爹,”方忆言看到方清仁默默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方清仁面色紧绷。
“我,不会嫁给沈怀年。”
“你不嫁他,只需要和人家说清楚,我们自然不会理亏。但是眼下,沈家那边还来消息,这边施家的聘礼就送上门来了,你说说,这事,成不成体统?”
爹,我对不起您和娘,让你们为我担心。这件事,我希望您放手让我自己解决,等事情鬼过去了,我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的女儿,方清仁本想好好斥责她一番的心思又沉了下去。只能命人将今天进府的这些东西,原地放着,派人好生看管起来。
入夜,天空又开始飘起来小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施木晟往方家下聘的消息,这会也估摸传到沈怀年耳朵里了。
方忆言记得,今天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一个熟面孔。
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如毛细雨,她没了看书的心思。
沈怀年将刚刚从镇州发来的电报,狠狠撕碎,双拳重重落在案几上。
祁伟站在一旁,见此,也吓得不敢说话。
“去,通知秦庚,带着他的手下,现在就出发去宣城,把方忆言,绑也得给我绑来。”
“是!”
祁伟匆匆离开,只剩沈怀年一人在屋内,夜晚的书房很暗,照的他眸子越发阴沉狠绝。
“什么?你说少帅让我去绑了方小姐来?你确定是绑的?”秦庚收到命令,就开始收拾东西出发。
“嗯,千真万确!”
不能啊,这少帅宠方家姑娘,那是一个掏心掏肺,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这眼下,是怎么了?秦庚一脸懵圈,实在想不通。
“我看你就是个木头,少帅让你绑,你打算真绑?你真把他未来媳妇绑了,你看他不把你枪毙了。”祁伟见他脑子一根筋,纠结于此,忍不住揶揄道。
“那到底是绑还是不绑?”一直单身的秦庚,遇见了自己人生最大一次危机,这次危机的关注点,就是绑与不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