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场鏖战,让孙汉损兵折将千余人,气得他大发雷霆,依军法处置了好几个玩忽职守的官员。
“没想到,刘文雄这混球,竟然请的动沈怀年。”孙汉一开始打的如意算盘是,先灭了刘文雄一部,这甘北平城相距甚远,天高皇帝远,谅他沈怀年也不会放弃平城温柔乡,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这荒蛮之地,只为救那并不老实守着甘北的刘文雄。
可是,他低估了刘文雄这只狐狸,毕竟是跟着沈君秋一起出生入死的老人,数日的连续进攻,并未伤他部多少元气,反而让他以此为借口,叫了沈怀年一起来与自己对峙。
同时,他更低估了沈怀年。原以为,只不过是得父亲庇佑,才捡漏了些军功的纨绔,现在才后知后觉,这个小子,比他爹沈君秋更加野心勃勃,更难对付。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衔了一根烟,想着下一步的棋该如何下。
不同于孙汉的低迷挫败,刘少雄这边倒是一片喜气洋洋。这一役,未曾耗费一兵一卒,便让孙汉那小子气急败坏。
“少帅,真有你的,你是如何知晓孙汉他们昨夜会摸过水梁河,悄悄袭击我们?”刘文雄的胖脸,因为过分喜悦而变得颤巍巍的,甚是滑稽。
“前天我的骑兵营乔装打扮,分散奔走于各处,发现孙汉各部的队伍都在紧锣密鼓的前往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水梁河,况且那个地方山岭起伏,很容易隐蔽,再加上刘军长的队伍,在这个地方布防稀疏”沈怀年默默看了一眼刘少雄,接着说,“若要真打起来,不消半刻,刘军长的队伍当然溃不成军。所以我便料定,孙汉不日将在这里有所动作。”
“百密总有一疏嘛。”闻此言的刘少雄,知道这少帅话里有话,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光头,谄笑道。
见沈怀年不再做声,刘文雄识趣离开。
此时的青宁城,下起了绵绵小雨,远处的起伏群山,飘渺似无,若隐若现,让人感叹这大漠独有的迷人风姿。
“少帅,钟少爷托人带来口信,他已见到方小姐,让少帅放心。”祁伟匆匆跑进来。
“嗯,他还说什么?”沈怀年刚刚还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沈少爷还说,方小姐对您甚是想念,一日不见,如,如什么来着?”祁伟感觉话就在嘴边,但是就是憋不出来。
沈怀年默默瞅了他一眼,“钟子墨如果没说,我就让你围着校场跑20圈。”
“啊,少帅,其实是我自己意会的,您看咱们离家也已月余,再怎么着,这个方小姐对您,那不是思念成河。”祁伟辩解道。
“我看你最近,别的没没长进,油腔滑调倒是学得入木三分。”沈怀年点上一支烟,坐在刘少雄特意给他准备的南官帽椅上,透过燃出的烟圈,凤眸微眯,看着祁伟。
“少帅,”祁伟一个标准军礼,“小的也是为了少帅,看到少帅不仅要忙于军务,还要,还要整日想着方小姐,小的怕少帅思虑过甚,就想着让少帅高兴一下。”说着偏偏头,看沈怀年反应。
“说正事,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沈怀年掐灭还余半支的香烟,起身走到地形图那边。
“我都查到了,这孙汉,还有一母亲在安宁城,也就是青宁城的西北,老太太本可以跟着儿子享福,但是听人说,她很不满孙汉招兵买马,与咱们反目成仇的举动,所以就一直住在安宁城。这孙汉,也是个孝子,怕自己仇家太多来寻仇,于是派了一个团的兵力驻守在安宁城,专门保护他老娘。”祁伟报告道。
“嗯,孙汉现在手下握着的兵力实力,绝对不止刘文雄所汇报的那么简单,一旦他开始进攻,我们恐是凶多吉少。再加上,即使打赢了这孙汉,刘文雄那厮,也不一定让我们顺利走出甘北。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少帅的意思是?”
“安宁城走一趟!”
安宁城虽也属于甘北,但环境却与境内几个城池大相径庭,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干冽荒冷,这个地方受地势影响,再加上中间大河穿过,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成了大漠中的一颗明珠。只是现在这颗明珠,还攥在孙汉手中。
沈怀年和秦庚两人,连夜各路,乔装打扮一番后,顺利进城。
“少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仆人模样的青庚,目不斜视,边走边问道。
“直接去崇园。”沈怀年也已化身前来采办的商家少爷,一身粗布衣衫,猛一看上去,真有几分俊俏少爷的模样。
崇园很好找,安宁城中,最气阔的那一座。
两人坐在街边,看着守卫森严的正门以及严禁外人出入的侧门,沈怀年默默在心中有了主意。
是夜,整个安宁城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几声鹧鸪啼,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夜色掩护之下,两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崇园墙外,先是观察一下四周,此时正值守卫欲换岗之际,人困乏得很,警惕性最低。
秦庚半蹲,沈怀年后退几步,猛然上前,一个借力,几丈高的院墙一跃而上。伏在墙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边并无异常,向底下的秦庚打了个手势,秦庚会意,也紧跟其后,二人快速隐在崇园之内。
此时的孙汉之母,韩老太太,正在佛前捻珠诵经。
“老太太,时间不早了,咱们歇息吧。”一边的老仆小声问道。
“嗯。”老太太慢慢睁开眼。老仆见状,忙上前扶着老太太起身。
“老董啊,快要入秋了吧。”韩老太太坐在床榻,等着沐足就寝。
“嗯,是的,老太太,明个就立秋了。”老仆利落拿起银盆,待入盆的水不冷不热,拿到老太太跟前。
“快到三小子生辰了,哎,这个逆子,不提也罢。”韩老太太轻轻摇摇头,满脸无奈。
老仆无言,将老太太双脚轻轻抬起,缓缓放进盆内。
此时的夜,静的分明,一点响动,都分毫不差地落入耳。
入夜风起,皎洁的月照得窗外景物一览无余,韩老太太望着窗外,微微一怔,而后轻轻对老仆说道:“我今天乏了,你也快回去吧,告诉当值的,我一点动静也听不得,让他们别过来了。”
“好的,老太太,您早点休息。”把还未泡温热的双脚拿出,擦净,便带上门出去了。
她只感觉今天老太太有点奇怪,但是并未多想,只想着自己半夜再来看几次,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