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大宝跟小宝已经收拾好睡下了。
陆卿衍把温时漾轻轻放下,转身锁上家门。
他这一路台阶都上的格外小心翼翼,一边担心脚下,一边又担心颠着怀里的女人。
温时漾笑他有病,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逞强。
嘴上虽然不饶人,可手里的手电筒照的比平时仔细不少。
今天时间太晚了,温时漾简单冲洗一下就结束了,穿着睡袍回到房间。
一推开门,就看到男人在很认真的铺床,她走近,发现床垫肉眼可见的厚了不少。
她伸手拍了一下全神贯注的男人,随意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别捣鼓了,快去洗个澡睡觉了。”
“你不懂,这怀孕的人最容易失眠,我怕你到时候睡不好,整夜整夜的熬,那多难受。”陆卿衍苦口婆心的说着,手上还在仔细的整理床铺。
温时漾心头一暖,这糙汉子平时看着糙,做事还真是一点都含糊不得。
她抬起手拍了一下他撅着屁股的后背,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先别弄了,这会儿孩子才那么一小点,都没成型呢,你急什么呀。”
“这种事得早作打算,别到时候再来不及。”陆卿衍手上加快了速度,把最后一层床单铺上,才算是大功告成。
“媳妇儿,来,试试。”他抬手拍了拍温时漾睡觉的位置。
温时漾还真有点好奇,先伸手试了一下,摸上去软塌塌的。
她踢掉拖鞋,坐在床边,又在男人期待的注视下躺了上去,躺下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这人就跟躺在棉花上了似的。
她偏头,同满含期待和紧张的一双黑眸对上,见她不说话,他刚要拧眉,以为是不舒服,又见她咧嘴笑笑,“还是挺舒服的。”
听她这么说,陆卿衍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才说道:“舒服就行。别等我了,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温时漾点点头,“知道了。”
望着他伟岸壮硕的背影,温时漾心里像是有颗糖在慢慢融化,晕开了一片。
陆卿衍洗完澡,照例到大宝和小宝的房间各看了一眼,饶有耐心的替他们把蹬掉的被子盖上,又把不安分睡到床边就要跌下去的小人儿抱回到床中间。
最初刚搬到市里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不适应,走到哪里都不肯分开半步,所以那会儿就让他们两个挤在一个房间里睡。
如今也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就把他们两个早早分开了,两个孩子倒也没哭没闹,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小房间,还感到挺开心的。
退出房间,陆卿衍重新回到黑暗当中。
他翻出外套拿出一盒已经拆了封的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来到阳台借着风把这根烟抽了个彻底。
他以前烟瘾大,特别是在出行特别任务或者艰巨任务的时候,因为参加的每一场战役都会发生伤亡,看着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为国捐躯,他总是会愧疚,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导致的。
直到后来,他收养了大宝小宝,烟瘾这才没那么重了,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他才选择离开边疆,回到军区部队里面任命军官。
这些年又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现在几乎说不上是有瘾,但每天也要抽个一两根解解馋。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应该连烟盒都不会再碰一下了。
他将烟蒂扔进客厅的垃圾桶里,径直走向洗手间漱了下口,等身上没有一点烟味,这才回到房间。
温时漾还没睡,看到他进来了,双目睁圆,更精神了。
陆卿衍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眸,挑眉反问:“怎么不睡觉,有心事?”
平时这个点她应该早就睡了,毕竟是一名中药医生,还挺注重养生这一块的。
“陆卿衍,我想了想,中医馆我还是继续去吧,这租金也不便宜,一歇业就是十个月,实在是太亏了。”温时漾看过家里的存折,知道陆卿衍手里不差这点钱,可是这钱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呀!
而且现如今,大家都挺崇尚西医的,来她这里看病的也都寥寥无几,一天下来,能接待五个患者都是不错的了,也不是很忙。
她仔细想了很久,还是想找点什么事情干,不然她都容易抑郁。
她当初不想这么早告诉陆卿衍怀孕的事,就是怕他这样。
要是以前的话还好,以前大宝跟小宝都在家里,还有人陪她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子,现在两个小家伙都上学去了,家里就剩她一人了。
她可不想抱着一台电视,一坐就是一天,那也太没趣儿了!
“亏那点钱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你要平安。”陆卿衍表情和语气都格外认真。
温时漾不悦的撇撇嘴,瞪他一眼,反驳道:“我看你就是在意孩子,不是担心我!”
瞧瞧,这还闹上小脾气了。
陆卿衍不由笑了笑,掀开被子进去,探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哄道:“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最担心你。”
“不过,媳妇儿,怀孕不是一件小事,我是真的怕,不是装的怕。”
大宝和小宝母亲因为难产而殒命,生孩子形同在鬼门关过了一趟,他是真怕出什么意外。
若不是还有公务在身,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她。
他想要这个孩子,但更想要温时漾安康顺遂,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听到他说“怕”,温时漾心里“咯噔”一下,骤然间也想起了他提过的大宝和小宝的母亲,只一瞬间,她便清楚陆卿衍在怕什么了。
是啊,能不怕吗?他就是次次从鬼门关闯回来的人哪。
温时漾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安慰道:“陆卿衍,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出任何意外的。”
“如果,你是真的怕,那中医馆我就不去了,等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再作打算好吗?”
她也不想他第一次体验照顾孕妇就每天提心吊胆的。
从前的日子已经够让他提心吊胆了,如今他就躺在她的身边,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一遍从前的不安。
听完她的话,陆卿衍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反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捏了捏,嗓音低哑:“嗯好,等平安生下孩子,我们再做打算。”
他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嗓音很轻,带着哄意:“睡吧。”
届时,关政军开着车才刚到家,刚把车停下,一个女人影子便冲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刚要抬手打人,借着月色看清了来人,竟是周慧敏!
看到她他就来气,把他家里搞的鸡犬不宁,这女人真是个祸害!
他语气不善,“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
一个程润就够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了,要是再来个女人,他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用!
周慧敏神色紧张。她抓着她的手臂,摇尾乞怜般开口:“政军,我求求你,你救救小宇吧!他也是你的孩子呀,你不能不管他!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听到事情跟关隐宇有关,关政军脸色还是凝重了下,“小宇怎么了?上次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过说来,时间也有点久了,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医院。
这一想,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小宇他高烧不退,现在在医院住着,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手里的钱已经不够支付医药费了,我求你,看在孩子叫了你那么多声爸爸的份上,你救救他吧!”周慧敏哭的梨花带雨,说着,就要下跪。
听到孩子在医院,关政军整颗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他甩开女人的手,怒骂道:“小宇在医院,你特么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儿子要是出个什么闪失,我要你偿命!”
周慧敏哭的更厉害更委屈了,“还不是你天天去找程润,我天天来这里找你,可是你都不在,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啊关政军!”
“你还要我偿命,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意外,我还要你偿命呢!”
关政军被她吼的太阳穴直跳,一时也无法辩驳,只一脸嫌恶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医院!整天就会哭哭啼啼,你还会什么?”
关政军打开车门进去,周慧敏坐在副驾驶上。
关政军没多想,直接启动车子,直奔京市第二附属医院。
赶到病房时,关隐宇正在睡觉,小脸烧的红扑扑的,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关政军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他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热的都烫手。
他瞥了一眼旁边正抽泣的女人,眼里更是厌倦,“好好的孩子交给你就给看成这样,不会看孩子你早说,小宇也不是非要留在你那里不可!”
他的话很明显,有想抢走关隐宇的意思。
毕竟现在事情已经全然败露,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把孩子交给关家二老照看着,他心里也放心。
毕竟是亲孙子,他们肯定疼还来不及呢。
周慧敏脸色骤变,这话像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怒气冲天,扬声质问道:“关政军,你这是想让我儿子叫程润妈?!你别痴心妄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提起程润,关政军脸色更差了,他冷声开口:“他还不配叫程润妈,只有我和她的孩子才配叫她妈!你生的,不配!”
这话无异于是一棒重击狠狠打在周慧敏的脸上。
心里泛起的酸涩涌上心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关政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当初我问过你意见,是你自己要留下孩子的,事到如今,怎么,又后悔了是吗?”
关政军自然也没藏着掖着,看着关隐宇的小脸,回道:“是,我后悔了,后悔让你生下他,后悔让你们打破我和程润之间的感情!”
他从来都是利己主义者,可只有在面对程润时,他才是唯物主义者,唯程润主义者。
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可他走错了一步,就导致了现在的满目疮痍。
他好像去弥补那些裂开的缝隙,可是他不论怎么努力,好像永远都弥补不了。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慧敏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说他后悔了!
后悔让她生下小宇!
那可是跟在他身后足足叫了他七年爸爸的亲生儿子!
现如今,他竟然说自己后悔了!
真是可笑!
周慧敏上前揪住他的衣服,咬牙痛骂道:“关政军,你简直不是人!你畜生不如你!”
关政军眼里闪过狠厉,将女人一把推开,言语果断:“闹够没有!你个疯子!”
周慧敏摔坐在地上,眼里的泪“吧嗒吧嗒”掉了不停,她本以为这一次多少能获得一点他的怜悯。
可现如今,她才发觉,这个男人没有心。
即便是有,也全部都赠给了程润那个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才是给他生下孩子的那个人,为什么她的待遇要跟程润有着天壤之别?!
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要为儿子挣到他所该得的!不能便宜了外人!
她默默擦干眼泪,重新撑着身子站起来,她现在不管关政军是如何想法,只要有儿子牵制住他,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她就一定有机会得到她想要的。
关太太的位置迟早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她将视线落在关隐宇脸上,眼里满是心疼。
若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是绝对不会让儿子冒这个风险的!
如今,也只能可怜她的宝贝儿子了!
关政军看着关隐宇,心里不免也产生了愧疚,是他做爸爸的不称职,才让他遭受可这么大的罪!
他抓住儿子的小手,抵在下巴颏儿,眸光里是难得的关切。
而这一切,都被周慧敏尽收眼底。
她就知道,关政军怎么会不喜欢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呢?那些后悔的话,不过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只要有儿子在她手里,她就不信关政军不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