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人主要的活动依旧是刷题。
宋易辞拿出了竞赛题目做了起来,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杨卿卿看了眼便抛开上午发生的事,集中起了注意力做起了额外的练习。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不知何时,宋易辞剩下的竞赛题基本做完了。
他还顺带做了套数学和物理高考试卷,待他整理完每个题,已是下午六点多。
宋易辞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笔轻轻点着书本,看着杨卿卿。
杨卿卿此时认真的做着题目,一本数学习题基本也快做完了,还剩下几页。
宋易辞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杨卿卿纠正她做过的所有题目了才抬起头来。
虽然还没来得及看错题,但是回去的时候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差不多了,可以看完。
想到这里她才稍稍放松了下,这才转过头看向宋易辞。
只见他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
杨卿卿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你,盯着我看……干嘛?”
宋易辞笑了笑,“你好认真。”
还好只有我看见。
杨卿卿听到回答眉眼柔和,“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宋易辞和杨卿卿就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他就送杨卿卿回家了。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快,七点多接近八点的时候外面早就拉上了黑色的幕布。
杨卿卿走一步三回头,每次一回头就抿着嘴眼睛弯弯的摆手,“拜拜,再见。"
宋易辞只是看的想笑,杨卿卿真的太可爱了。
看着她安全进了家门他这才离去,刚走不久就收到杨卿卿的消息:【拜拜,宋老师】
宋易辞垂了垂眼眸:【明天见】
刚踏入房门,杨卿卿整个人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一阵惊呼,“杨杨,你怎么才回来啊?”
杨子矜整个人有些无措,支支吾吾道,“我,我……那,那你呢?”
杨卿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扮的还人模狗样的。
她轻笑一声,“我除了学习还能干嘛啊?你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杨子矜直接从脖子红到耳根。
“没,我没,我就是去,和兄弟们打了下游戏。不说了,我去学习了。”
说着逃窜似的跑了,杨卿卿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他最后说了几句。
“杨杨,高中毕业再谈,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你谈恋爱,腿都给你打断!”
杨子矜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麻利的关上了房门。
杨卿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愈发的复杂,"不会真的要被打断腿吧……"
窗前明月愈发的晃人眼,月光洒落在书桌上,与她冷白的皮肤交相辉映。
杨卿卿突然惊了一下。
宋易辞公交车站到家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周围确实有着几户人家,但是不是很多,相对较安静,烟火气息没有那么强烈。
虽然有着路灯,但是,宋易辞怕黑啊。
电梯那次,杨卿卿就看出来了。
公交车到站后。
宋易辞望了望远处有些偏黑的道路。
道路两旁有着茂密的树木,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周围几户人家的灯光也没能驱散这黑暗。
他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犹豫。
"呼……"
"放战歌。"
嘹亮的国歌在这黑夜响了起来,宋易辞听了一会就关掉直走。
越往前走,道路两侧灯光被树木遮挡的越多,周围那些房子的吵闹声也被渐渐隔绝了些……
宋易辞整个人有些发抖,步伐越来越慢。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内心的恐惧不断被放大,冷风吹起时掀起的落叶都让他为之一惊,感官的触感不断被放大。
渐渐的,他喘着粗气一手捂着胸口双眼无神的撑在了地面。
“别碰我,走开,滚!我叫你滚啊!”
整个人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拼命喊道,声音也渐渐嘶哑。
宋易辞盯着地面,一双眼睛空洞对着周围吼道,“滚……我叫你别碰我……”
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宋易辞用手捂住了头,整个人有些发抖。
“母亲,别打我了……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意识渐渐模糊……
一阵铃声打破了沉寂,宋易辞靠着仅有一丝清明接通了电话。
“喂,阿易,你听得见吗,阿易,你是不是在走那条回去的路?”
宋易辞努力平息了一下气息。
“……嗯。”
声音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有些颤抖,听的杨卿卿一阵心疼。
杨卿卿握住手机的手不断加重了力气,双手握住手机,“你走的动吗?我来找你!”
此时杨卿卿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
宋易辞突然用力说了句,“不用!”
说着便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杨卿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忽然轻笑一声,她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宋易辞轻声回应,“嗯……”
杨卿卿背抵着门,轻声唱了起来。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却找不到别人倾诉,聪明的小孩……”
杨卿卿唱歌从来没有过如此紧张,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
不知过了多久,宋易辞清冷的声音顺着手机传来。
“卿卿,晚安。”
还不等杨卿卿说话,宋易辞便挂断了电话。
宋易辞回想着刚刚走过来的情景,只觉得又高兴又好笑。
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着他的笑声。
眼泪再也绷不住,无论怎么忍。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温热很快消失变得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这样,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母亲,你放过我,我求你了,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随即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身体依旧止不住的发抖。
陈澜殴打他到满身鲜血倒在血泊中的情形,成为他儿时梦魇,怎么也挥之不去。
还有那个男人趁着自己在床上养伤爬上自己的床……
宋易辞觉得恶心,恶心到生理反胃。
十岁那年,父亲宋慕言去世了,在陪伴他去游乐场的途中去世。
因为已是白血病晚期,宋慕言想着最后再陪伴儿子一次,不曾想未能挺过去。
陈澜知道了以后整个人跟疯了一样,所有的情绪只能发泄在宋易辞身上,将他打成重伤重度昏迷。
仅仅在医院休养了三四个月便出院了。
被陈澜强行要求出院。
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因为陈澜要和林度举办婚礼,宋易辞就算站不起来坐着轮椅也要坐在台下祝福。
林度,是她的情人。
宋易辞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恶心,因为林度看他的眼神让他产生生理不适。
林度总会若有若无的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眼里的笑意意味不明。
像是看待猎物一般,带着几丝疯狂。
那天,宋易辞躺在卧室修养。
卧室漆黑一片,他身体每个部位依旧疼的无法动弹。
窗外隐隐约约透露进来的几抹月光,只见林度进了他的房间。
那天家里的佣人管家都不在家。
林度走了过来,带着邪笑坐在他身旁,伸出一双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摸。
喉结,锁骨,胸膛……
所到之处都掀起一阵恐惧。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任何声音都被不断放大。
恐惧,无措,麻木,崩溃,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是真的怕了这次,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声音又嘶又哑……
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渐渐的他不再叫喊,眼神逐渐空洞呆滞。
呼喊的次数多了,嗓子也逐渐嘶哑发不出声音。
漆黑的夜晚,清冷的月光,无措急促的呼吸声,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宋易辞的重伤还未痊愈,根本动弹不得。
肋骨被打断,手脚缠着绷带打着石膏,额头还缠着绷带。
一具躯壳上面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但是依旧不妨碍林度的欲望。
"真是一具美好的躯壳啊……"
"这些伤痕落在你身上,就像是一件残缺的艺术品……"
"更美了……"
泪水无声的滑落,他不过才十岁。
脑海里疯狂滋生一个念头。
他想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了,活着的欲望……
"咔嚓……"
林度的皮带被解开,下一刻就是他的裤子。
宋易辞眼神狠戾的咬断自己的舌头。
鲜血喷涌而出。
"混蛋,你在干什么,给我住手!"
林度怒吼,直接把领带团成一团强势的塞入他的口中。
宋易辞漆黑的瞳仁渐渐失去光芒,几乎是拼尽全力嘶哑出一句话。
"我会杀了你。"
林度将领带塞入他嘴里,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
倏地笑了起来,带着无比的偏执与疯狂。
"好好好,我等着你。"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现在我们来做做刚刚没做完的事。"
抬手抚上他的裤子,他眼里的疯狂与渴望不加掩饰,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砰!"
"畜生,你敢碰他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在林度准备脱下宋易辞裤子时,季同尘和陈子佩刚好破门而入。
两人怒吼着冲了上去。
季同尘的爸爸是季言,宋易辞的爸爸是宋慕言。
季言是宋慕言的亲哥,姓季是因为宋慕言和季言当时被人收养了,原本姓季,被收养后姓宋,索性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姓。
两人疯了似的往里面冲,他们看见这一幕时,情绪几近直接崩溃。
三兄妹也不过才十岁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明白了世间的丑恶
季同尘从小便被按照军人的标准培养,陈子佩从小学习自由搏击,两人联手揍他绰绰有余。
对着林度一顿暴揍,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不过,二人避开了要害,毕竟为这种人搭上前途不值得。
陈子佩还不忘对着他的下面狠狠来了一脚。
小心走近宋易辞身旁,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宋易辞整个人跟呆滞了一样,没有任何生气,眼睛空洞无神,看不到活着的希望。
季同尘颤抖着将他的衣服穿好。
陈子佩看见宋易辞这样,哭了起来。
“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们来了,你不要害怕,哥哥……”
季同尘将宋易辞背了起来,此刻也顾不了他身上的伤,只想带着他赶紧走。
一双眼睛通红,声音哽咽道,“阿易,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阿易,你听到了没,哥哥来救你了!”
一路上不知呼唤了多久,听到了“来救你了”四个字宋易辞才有些反应。
宋易辞眼神呆滞的看着他们,没有聚焦,“来救我了?”
声音沙哑的快要发不出来了,轻飘飘的传入他俩的耳朵。
陈子佩紧紧握着宋易辞的手,季同尘紧紧背着身上的人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两人失声痛哭。
“对!我们来救你了!”
声音哽咽的不像话。
最后宋易辞被送去了私人医院,陈子佩和季同尘拉着他的手抱着他睡了快一个月他才渐渐好转。
住院的半年里看了心理医生才渐渐恢复,问他话基本会回答了,整个人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只是眼神空洞无神。
在这期间,家族里的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打算报警,可陈澜硬生生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爷爷奶奶被气到发抖,爷爷甚至被气的进了医院。
可是陈澜却语气强硬的不准他人介入。
"老爷子,你和妈一把年纪了就别插手这件事了……"
魅惑的狐狸眼微微下垂,她讥诮道,"要不是我,您早就死了,不是吗?"
爷爷被气的心口发疼。
两个老人最后配合着陈澜,把宋易辞这件事压了下去。
"陈澜,现在已经两清了。"
"阿易归我们……"
陈澜勾了勾唇角,"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给你们?"
说着她摆摆手,"您二老年事已高,好好在家待着吧……"
"你!"
爷爷奶奶最终知道抢不过,只能继续待在北京,二老自从宋易辞十岁那年见过一次以后,也狠下心来不见他。
他们何尝不思念他们的孙子,只不过不想见到陈澜罢了。
在宋易辞身体恢复后,继续学习着宋慕言离开之前为他安排的散打。
教练是退役特种兵。
宋易辞天赋很强,一直学到现在的高一,学了快七年了。
他康复后几乎是疯了一样,每每见到林度就把他往死里揍一次,似乎是要将他致死。
极度的愤怒与崩溃涌上心头,眼睛也红红的。
可每次,陈澜都会帮着林度。
她一来,宋易辞便不动了,也不还手,任由陈澜打他。
所以,宋易辞几乎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
直到他上了初中,他被季同尘的爸爸季言,强制安排出去一人生活,隔断了陈澜的作妖。
一切才渐渐好转。
每一年宋易辞都会去看心理医生,可是无论再怎么去变强,还是忍不住的害怕,母亲和那个男人带给他的记忆永远也无法抹去,影响着他的一生……
……
镜面因为洗澡的热气附上一层薄雾,宋易辞抬手拂去。
他双手撑在镜面前,头发微湿,抬手向后捋去,漂亮的眉眼完全显露出来,精致的五官毫无保留的出现在镜中。
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张脸的确是好看到没什么缺陷。
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像是会说话一般,和陈澜如出一辙,右眼角下的泪痣让他多了几分邪魅。
眉毛,鼻子,嘴唇,整个脸型却是和宋慕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他不失男人的刚毅,多了几分清冷。
宋易辞盯着镜中的自己,恨恨磨了磨后槽牙,一双眼睛红的不像话,手却是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嗡嗡嗡……"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刚洗完澡,头发微湿,上身没穿衣服。
顾不了那么多,缓缓走过去拿起手机,接听了起来,就听见杨卿卿急促的呼吸声。
“阿易,开门!”
宋易辞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快十点了。
几乎是低吼了出来,“你是不是傻?”
毫不犹豫般冲到门前给她开了门,语气带着些微怒。
"你知道多不安全吗?我又不会死!”
语气又急又凶,更多的是害怕与担忧,声音带着哽咽还有些发抖……
入目的确实宋易辞没穿上衣的情形
宋易辞腰窄肩宽,皮肤冷白,身上的肌肉结实紧致,线条流畅美好。
头发微微湿润向后捋,漂亮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下。
"嘀嗒……"
水滴从发梢滴到肩头停留在锁骨上,看的杨卿卿愣了几秒,心跳不止。
她下意识别开头。
"你不应该来……"
杨卿卿微微皱眉,抛开了羞怯,对上他的眼睛。
“我才能不傻呢,我会报警,我会跑,我会喊救命,但是,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宋易辞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好像……闪着泪光。
看的他心里某个位置被狠狠的揪住,让他喘不过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垂眸道。
“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