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长安有人扰你清净了?”
苏寒长于乡野之间,虽然是吃货一枚,偶尔有些逗比,情商也低,但其实是个本质上略有些单纯的人。于医术研究却有一颗虔诚的心,不然,以他的医术和名望,鲜少有人还能以学徒的身份,在太医署潜心研习医术,只为补自己不足。
长安是天下的政治经济中心,最发达、最优秀的资源只会往长安汇聚,若要研习最前沿的医学知识,自然是长安为佳。但苏寒这样的人都觉得长安不好待了……定然是有人扰得他烦不胜烦。
苏寒苦声道:“就知瞒不过幼阳!还不是给秦王解毒闹的!”
“此话怎讲?”
薛昭好奇的追问道。苏寒终于可以有人听他吐槽了的样子,道:“也不知怎么传的,给秦王解毒后,长安城内便传起来我是能解砒霜之毒的神医,有许多人想延请我做供奉,各种帖子、宴请,简直不胜其扰!若是有病患需出诊,我自然会去,可连病都没有,家里也有医生,还让我过去号脉……这不是仗着身份胡来吗?权贵的命是命,普通老百姓的命便非命乎?简直岂有此理,荒唐至极!”
苏寒一副被气坏了的样子。薛昭理解的点头,所以,几人会成为好朋友也不是没道理的,俗话说人以类聚,如果不是三观还算合拍,又怎么可能成为好朋友呢!
苏寒叹道:“这些话,也就幼阳面前能说说,若是说与旁人听,定然不会有人理解,反而给我招祸。”
薛昭拍拍他肩膀,两人尽在不言中。苏寒又道:“说来,幼阳被流放出京,如今看来也是好事。”
薛昭挑眉:“这话怎么说的?”
苏寒道:“京中如今情势诡秘,虽不曾刻意打听,不过,我也知秦王中毒是在东宫的宴席上,我出手与他解毒,定然让某些人不喜,我这里不曾有异常,只是我岳父大人那里,却有些麻烦,多蒙秦王与秦王妃看顾,虽说麻烦已解决,但我若继续留在长安,只怕难以善了,还不如出京来台州,寻个快活自在,潜心研习医术。说心底话,我已然厌倦长安城内权贵云集,迎来送往之态,连和娘子一起炮制药材玩耍的时间都无有,实在烦不胜烦!我本就长于乡野,还不如回归乡野之中,倒能落个自在。”
苏寒说得痛快,薛昭心里却有些古怪——
总感觉知道了什么私密的事情!嘛,可以说是职业病吗?苏寒是个大逗比!
“也好!且安心在台州住下就是,想行医问诊也好,想潜心研习医术也好,怎么顺心怎么来便是。平阳那边的事情,没有几年是出不来的,正好,大家一起在吴地过几年吧。”
薛昭如是说道,苏寒点点头。
薛昭看看他,想起江临和叶卿,道:“阿临在苏州,苏州并非军机要地,他曾与我说过,想趁此机会,好好研习兵法,以补自己不足。平阳也说,等过几日便把弟妹与阿狸接过来,与阿临一家团聚。如今你也过来了,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就是子鸣一人在长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寒道:“我离开长安前,曾去拜访过他,子鸣说,如今形势,若圣人有差遣,自然欣赴之,若圣人无有差遣,他便静心在右骁卫中练兵,紧守本分,尽心做事便是。”
薛昭赞赏的道:“子鸣为人行事历来谨慎,虽不曾宣诸于口,但他心里却看得分明。我们几个,若说最适合留在长安的,唯有子鸣,性情、行事、人品、谋略皆是上上之选,定不会陷入权势的漩涡中迷失自己。”
苏寒想想四人的性情,点头表示赞同。
与苏寒叙了一会儿旧,水奴不跟孔娘子玩了,跑过来找爸爸:“爸爸!爸爸!”
伸出小胖手求抱抱。
薛昭看看时间,约莫到了水奴睡觉的时间,跟苏寒打了声招呼告辞走人。水奴被爸爸抱着,可爱的朝苏寒叔叔摇小手:“白白!”
苏寒一怔,薛昭笑着解释:“我家宝贝这是跟你道别呢,拜拜,异国话,再见的意思,她发音不标准。”
苏寒一乐,眼里带着笑意,面上笑容却几近于无,伸手去抱水奴:“宝贝真可爱,让叔叔抱抱!”
水奴小身子一扭,紧紧搂住爸爸的脖子:“爸爸!”
薛昭嘚瑟道:“这是只要爸爸抱的意思,不要你抱!”
苏寒看得眼热不已,羡慕道:“真可爱!不行,我与娘子也当努力才是,不能让你的水奴专美于前!”
薛昭哈哈大笑,不用去看都知道孔娘子的表情这会儿肯定不好看,出于对好基友的同情心,薛昭好心的拍拍苏寒肩膀,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自求多福为妙。”
苏寒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便多了一只小手,然后……白皙俊美的脸孔,瞬间通红!不是害羞,是憋得!
薛昭哈哈大笑,朝孔娘子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先走了,就不打扰弟妹教夫了。”
说完,大笑着走人,完全不管苏寒使劲的给他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的样子。有时候,基友就是互相抛弃、互相伤害的。比如此时此刻!
想起苏寒那可怜的样子,薛昭几乎是一路笑着回去的,笑得太开心了,水奴也不懂原由,跟着父亲嘎嘎傻乐,父子俩回到家里都是一脸的笑颜。
平阳公主抬头就见父子俩儿相似的笑脸,也不禁跟着笑出来,接过向她伸出双手,小嘴巴里喊着娘娘的水奴,笑问:“见到衡宇了?聊得还愉快否?”
薛昭笑着点头,平阳公主一边用手绢给女儿擦口水,一边道:“难为衡宇,长安城内人事繁杂,到台州来也好,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他如在长安城内那般不自在。”
以平阳公主在长安城内的经营,鉴于苏寒与薛昭的交情,对苏寒她肯定会额外关照的,所以,知道也不奇怪。
薛昭点点头,道:“阿临在苏州,衡宇也来了,如今,长安城就只剩下子鸣了,虽然知道以他的为人行事,在长安定然不会有事,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平阳公主道:“若是阿临在长安,你若是担心,还有可说之处,然则如今在长安的是子鸣,你尽可放心便是。阿临悍勇,看似沉稳,实则性情刚烈,仍有些年轻气盛,若被激怒,行事便会随性而为,可为将不可为帅!子鸣不同,子鸣胸有沟壑,行事进退之间颇有章法,善于审时度势,乃是不可多得之帅才!”
薛昭恍然:“所以,阿临才会被调出京师出任都督,子鸣却留在右骁卫做将军?”
平阳公主颔首:“正是。阿临虽悍勇,然于军略上之素养,仍嫌不足。子鸣与他年纪相若,却胸有韬略,于军伍、兵法娴熟不说,还有独到之处。我虽从未询问过,然子鸣定然系出名门,受过名家教导。”
薛昭一怔:“从哪里看出来的?为什么建瓴你如此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