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后,苏寒走了,薛昭心内怅然若失,但也不是无法忍耐,三年时光,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与得到的收获相比,现在受的苦楚简直不值一提。
薛昭便是这般务实的人。想念公主的时候便作画,觉得孤独也作画,读书、作画、练字占据了薛昭所有的闲暇时光。
薛昭的房子建好,酒坊自然也好了,新米已然下来,薛昭去指点了一下选米的要点,之后便等着入冬再酿酒便行。
裴云昭选的师傅都是有经验的,就是酿酒的时候没什么卫生意识,难怪酿出来的酒不出色。酿酒时候的菌群是很关键的,唐朝的酒度数和口感上不去,很大一部分上与卫生意识与条件不到位有关。老师傅们虽然不解,不过,还是按着他的要求来,只等着时节一到就能酿酒。
八月没几天就是中秋节,提前一天,江临居然一身便装,只带着两个亲兵过来了。两人都是独居客地,凑在一块儿过节,倒是解了彼此的孤苦。薛昭让荷香准备了两份节礼送与裴云昭和杨长史,与江临一起,一人磨面,一人调馅儿,做月饼吃。
江临才刚到的第二天一早,中秋节这天,大清早的,裴云昭的贴身小厮就送来两张请帖,请二人参加裴云昭举行的中秋文会。
薛昭、江临兄弟俩儿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薛昭是因为没什么文才,写诗作赋都不会,从来不参加什么文会;江临亦然,虽说读了不少书,但于作诗一道上,其实也没什么天赋。
“以大哥之意,可要参加?”
江临问薛昭的意见,薛昭有些为难:“自从到了越州,受到这位裴刺史不少照顾,驳他面子,有点不好意思。”
江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吧,作诗不行,喝酒的话……大哥会怕?”
薛昭给他个“你说的好有道理”的眼神,留下了请帖,等着晚上去参加。正说着,荷香皱着眉头拿进来一个礼单,道:“爷,杭州柴氏使人送了节礼来。”
“杭州柴氏?那是谁?我不认识啊!”
荷香无语,江临道:“公主先前的夫婿柴绍……便是出自柴氏,柴绍死后,柴氏从大兴城迁居杭州,已有多年。”
荷香点头:“便是柴氏,自爷做了驸马,与公主成婚,在长安这些时日,但逢节日,柴氏皆有送礼,殿下也有回礼。如今爷到了越州,柴氏又使人送来节礼,该如何处置?请爷示下!”
作为情商缺乏症患者,薛昭最烦这些人情往来,对上柴氏,因着公主殿下的缘故,总有几分小心翼翼。薛昭问道:“他们的节礼送得是什么?跟在长安时一样还是有增减?”
荷香道:“与在长安时之节礼一般。”
薛昭想了想,道:“那就按照在长安时公主的回礼处置吧,不要薄了。”
“喏。”
荷香下去处置。薛昭忍不住道:“说起来,柴氏根本无理由和立场给我送礼,送公主就行了嘛,送给我……太奇怪了!”
江临若有所思,道:“柴氏如今家门不兴,门庭冷落,无有什么人才,唯有个嫡支子弟柴统,如今就在京中左翎卫任职,听说走的是大嫂的门路。我在南衙时也曾见过,才能十分平庸,只为人还有几分和气。”
薛昭知道平阳公主对柴氏有着歉疚,所以才会出手帮柴氏走门路塞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吴村长带着吴根水来求见,薛昭让长俭把人请进来,吴村长手里拎着一篮子蔬菜,吴根水手里拎着两个鱼篓,吴村长笑道:“薛官人过节好,今天是中秋节,你孤身一人在此,按礼应该请你上门与我们一起过节才是,只是,草堂简陋,不敢请薛官人,小十二昨日捉了些鳝鱼和河虾,老朽这里有几枚鸡蛋,还有地里新鲜的蔬菜,权当节礼给您送来,东西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吴村长的官话说得不怎么好,带着浓重的吴语口音,薛昭听着费劲,他说的也费劲。薛昭侧耳倾听,听完道:“多谢村长和吴壮士惦记,两位能过来对我致贺,已是情谊,如何还能收你们的东西,快拿回去给孩子们添菜吧!”
吴根水红着脸说了几句,薛昭听懂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吴村长帮他翻译:“这些都是田里产的东西,不值当什么,家里已经留了一份,这是特意给薛官人留的,东西鄙陋,薛官人可是嫌弃?”
人家都这么说了,薛昭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让长俭收下,然后让阿土把烤好的月饼,捡甜的赠予两人。两人推辞了好久,见薛昭执意要给,推辞不过方才拿着月饼走了。
江临笑道:“看来大哥与他们熟识多了。”
薛昭苦笑:“这多亏衡宇,他在时经常给四水村的村民看病,这些人感他的恩情,对我便多有照顾。不过,多亏他们,我俩儿今天的菜是够了!”
江临点点头,道:“难为衡宇做得周到,大哥有部曲护卫,想来安全无碍,不过,若能与四水村村民相处和谐些,显然更好。就是不知衡宇是有意所为还是无意?”
最后这句绝对是在鄙视苏寒的情商!
薛昭指着江临哈哈大笑,江临先是故作不解,忍了一会儿,也跟着笑出来。江临比苏寒健谈,有他在,两兄弟能扯的话题就更多了。与苏寒一起其实也挺有意思,因为他十分的逗比,无意间的趣事,比有意时发生的还多。总之,有人陪着一起过节,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薛昭就很满意了。
想及公主在京中,幸好今晚上还能跟圣人一起过,不然,公主更加可怜,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薛昭不禁叹了口气。
到下午,两兄弟各自吃了点儿食物垫垫肚子,换了衣服便出发去府衙参加裴云昭举行的文会——
虽然答应了,薛昭还是想吐槽!这裴云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请他去参加文会,薛昭很怀疑,他到底哪里长得像才子了!说出来,他改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