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在苏家愉快做客,南衙金吾卫大将军庞卿恽却因为被带回去的三个少年郎而眉头紧皱,肃容沉声道:“陈威,你再把当时情况说一遍。”
“喏!”
单膝跪在下首的陈威道:“卑职今日于城中巡逻,有人持长平郡公信物报称有人于当街欲射杀长平郡公。卑职连忙带人过去查看,冲突双方乃是卢靖、与长平郡公两方人。卢靖等人之随从已被长平郡公之护卫打倒。卢靖三人则被四只灵犬围住,卢靖手中持有弓箭,地上、墙上皆有射出的箭支,据随行保护薛郡公的江校尉称,卢靖欲射杀灵犬,方才导致双方冲突。”
庞卿恽的表情更加严肃,确认道:“如此说来,卢靖确有开弓?”
陈威道:“是。卢靖辩称不认识薛郡公之灵犬,以为是野狼跑出来觅食伤人,方才开弓射杀。”
庞卿恽一声冷哼,道:“胡说!长安城内,也敢胡乱开弓!何人赐予他之权力?卢靖是南衙的卫军还是北衙的禁军?”
陈威头一低,小声道:“卢靖乃是范阳卢氏嫡支四房之三世孙,听说颇受家中祖母喜爱,是故颇有些骄纵。”
庞卿恽嗤道:“骄纵?何至于好歹不分至此?竟敢向长平郡公开弓?何不知圣人对长平郡公眷顾有加,莫说范阳卢氏,即便是宗室子弟,敢对长平郡公开弓者,圣人也不会轻饶!”
陈威答道:“卑职曾听闻,长平郡公有一义弟,名唤江临,与国子监太学算学博士苏伦之四女结亲。卢靖之前曾看上此女,欲聘为滕妾,被苏伦拒之,派人提亲时曾被江临打了一顿。”
庞卿恽问道:“今日那江临可在场?”
陈威道:“回将军,听说江临武艺高强,于平阳公主军中任职校尉,此次长平郡公进京进献祥瑞,奉命带队护佑长平郡公。今日长平郡公就是去苏家拜访,江临自然在场。”
庞卿恽面上露出个讽刺的笑容:“竟是如此!卢氏当真教子有方!不过,此地乃长安,非是范阳,卢氏的威风,何时竟传到长安,到了我金吾卫来了?”
陈威一缩,立即请罪:“卑职有罪,请将军责罚!”
“罢了!你出身范阳,久闻卢氏威名,自会对卢氏畏惧。然,此事非金吾卫职权范围之事,当移交长安府才是。本将军许你略尽同乡之谊,向卢氏京城主事之人知会一声。”
陈威立即感激的行礼道:“卑职多谢将军体恤。”
庞卿恽道:“你再派个人去怀远坊坊门外候着,待长平郡公出来,可转告于他,因职权有限,卢靖一干人等,金吾卫已然移交长安府,薛郡公作为苦主,可向长安府尹伸冤。”
“喏!”
陈威领命而去。
金吾卫、长安府衙一阵人仰马翻,薛昭呢?还在苏家做客,正与苏家父子讨论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
一群男人围着一张案几,薛昭掏出笔,苏博士拿出竹筹来,薛昭对照着竹筹上的数字写阿拉伯数字。
中国古代的数学研究是很先进的,《九章算术》一书里,不仅有平面几何面积的算法、分数的计算、开平方、开立方、立体几何的体积计算方法、赋税分摊、一次方程等计算方法,是世界上比较先进的数学著作。
唯一不足的就是计算工具。在明代以前,人们计算的时候,运用的是竹筹,竹筹上刻有数字,所以,又称作筹算。明代以后,算盘出现,珠算的方式渐渐才取代了筹算。
薛昭不会珠算,往日他计算的时候,要么使用计算器,要么直接用纸笔计算。在数学知识上,跟古人比真没什么可自豪的,不过,计算方式上,他的方法占着书写便利,计算的快些。
苏博士以算学博士的眼光评判道:“幼阳的方法的确更简便些,即便不用纸张,写之于地上,也能计算,比之竹筹便利。”
使用竹筹计算,如果是简单的还好,如果是复杂些的计算,单单竹筹就要带好大一包,再对比薛昭的几个数字那么一写,确实繁杂许多。
几个男人讨论了好一会儿,苏母来催用饭都催促了三次,才打算一群男人的谈论。哺食准备的自然比不上公主府和皇宫达内的奢华,只是比之普通饭食略好些,但薛昭却吃得很满意。做客做的就是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倒是包子它们,受到了优待。苏母看来是真喜欢它们,极为大方的一只给了一根羊腿,吃得四只狗狗满嘴流油,苏母还欲给它们加鸡腿,被薛昭阻止了——
狗有一点是跟人一样的,不能太过肥胖,胖了就会生病,不要以为狗不会有高血脂、高血糖之类的病症。爱狗狗就要为狗狗的健康负责。
以包子它们现在的运动量,薛昭一天只给包子它们喂一餐,别的时候,最多就是给点儿水果或是粗粮做的小窝窝头,给的还不多,不过是当零食随便喂几粒。
苏母听了,赞叹的点头道:“原来养狗也有如许多讲究,难怪包子它们如此通人性,灵犬便是灵犬,养育方法也与普通犬只不同。”
薛昭不由笑起来,不过也不解释,任由苏母认为,总不能告诉苏母,包子它们之所以这么聪明是因为穿越的缘故。
用了哺食,薛昭便告辞了。江临不放心,自然也是跟着走人的。苏氏父子对薛昭的告辞,颇有些可惜,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薛昭告辞的时候,苏博士还依依不舍的道:“待幼阳再来长安时,定要再次来做客,我还想再与幼阳探讨一番算学上的学问。”
这话找来苏母的大白眼一双,薛昭倒是笑着答应了。苏染染也跟着出来送客,拉着江临道:“事情完了,莫忘了使人告诉奴家一声。”
江临点点头。薛昭挑眉,待出来后,问江临:“弟妹知道我们待会儿有事了?”
江临不好意思的道:“染染十分了解我,我挂心今日之事,被她看出来,连连逼问,小弟招架不住,便全交代了!”
薛昭哈哈大笑,全然不介意,笑道:“难怪有人说每个女子都是天生的福尔摩斯。看阿临你现在的形状,为兄不得不劝你,在弟妹面前,最好老实些,不要做什么对不起弟妹的事情,不然,你根本瞒不住。”
江临被笑得满脸通红,悻悻然道:“大哥且莫取笑小弟,待来日大哥娶了大嫂,小弟倒要看看大哥如何。”
薛昭道:“定不会像你这般可怜就是。”
江临放话:“小弟拭目以待。”
完了追问道:“对了,大哥,福尔摩斯是何物?”
“呃……福尔摩斯嘛,是一位非常擅长探案的……唔,捕快?”
侦探在唐朝叫什么?
薛昭皱眉想了一阵,直到上了马车,行到坊门口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敢问可是长平郡公之车驾?”
出得坊门来,一个做金吾卫军士打扮的兵卒恭敬地上前问话。护卫勒住马车,道:“正是。敢问卫军有何事?”
兵卒道:“小的奉金吾卫大将军之命在此候着长平郡公,奉命传话。”
“请讲。”
兵卒道:“今日曾有卢氏子弟卢靖冒犯长平郡公一事,因事不在金吾卫权责之内,故卢靖等人已移交长安府衙。长平郡公可去长安府衙陈诉事由经过,以便长安府尹裁夺。”
薛昭在马车里道:“多谢大将军,请卫军带话,转达我之谢意。有劳卫军。”
“不敢,小的一定把郡公的话带到。”
说完,兵卒便告退了。薛昭在马车里淡然下令:“走吧,转道长安府衙。”
“喏!”
一行人向长安府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