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颜桑见他毫不犹豫的指了左侧，有些惊奇，不是说御安王驻守边关十几年吗？
边关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沙漠，君无意身为主将在荒漠之中确定行军方向，这是他的职责。只是曲颜桑没想到君无意在深林中，也能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
林清似乎明白曲颜桑的疑惑，凑上前小声道：“王爷曾经在南疆待过一段时间。”
曲颜桑点了点头，怪不得他在得知顺安侯夫人身上有蛊虫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意外，南疆可是蛊虫的发源地，他在那儿待过，自然了解蛊虫的凶悍和古怪。
他们带着尸体原路返回灵山寺的时候，陈学士和杨参将正在灵山寺门口吵得不可开交，虽然他们在看见君无意归来的时候，就偃旗息鼓退回原位，但曲颜桑还是隐约听见他们在为章谦的死争执。
“参见王爷。”
陈学士在君无意冷漠的眼神之中，颤抖着行礼请安，他身为文臣，很少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今日是真的气急，额头上的暴起的青筋还未完全恢复。
“王爷，章大人是怎么死的？”
杨参将毫无顾忌的上前询问，丝毫没有发现君无意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异样。
在场的除了三位官员，就只有慈恩住持。
君无意扫了三人一眼，缓缓开口：“章谦死于拔舌之刑。”
拔舌之刑四个字犹如水珠落入油锅，瞬间将几人努力维持的平静打破，许参议甚至双腿一软，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
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中，君无意挥手招来绣衣使，让绣衣使将几人带回自己的禅房暂时不得外出，等候自己的宣召。
不服气的依旧是杨参将。
“王爷，卑职等是前来辅助王爷寻找舍利子的下落的，章谦死了只能是他自己时运不济，生前不知收敛，遭到了报应。这与卑职有什么关系？卑职又不是凶手！”
君无意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几人看管起来，无疑是将几人视作凶手，这对杨参将来说，可是奇耻大辱，他再害怕御安王，也不可能窝囊的被人指指点点成凶手。
林清十分善解人意，他走上前道：“杨参将，本官记得灵山寺周边可以制作囚犯脚镣的工坊，就在你掌管的军营之中，不知道内存钢针的铁链，为何会出现在灵山寺的后山崖底？”
杨参将顿时脸色青白。
正如绣衣使所言，钢的制作来之不易，耗费了泓熙帝无数的心血，对钢的管控也是严格再严格。
自己的军营将成品钢泄露出去，不管是何原因，他都难逃一死。
“王爷明鉴，卑职对此事一无所知……”
杨参将的解释明显有些无力。
在君无意从云州的案件里发现了大量官员私底下结交的是事情之后，他就明白了泓熙帝为何要让他掌管督察院。
退一步讲，若他没有前来，没有发现铁链里面的钢针，若是他人从此研究出钢的炼制方法，大雍的国泰民安，还能持续多久。
云州的案子结束了吗？莲娘的蛊虫从何而来？
云州大坝上发生的一切凭借蒋英父子就能只手遮天了？消失的金条至今还没有下落。
如今，看着被戳穿的杨参将顿时不敢高声言语，眼里的心虚和慌乱清晰可见，他还是猜得到部分。
“滚回禅房待着，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走动。”
只有慈恩留了下来，也只有他亲眼看见了白布之下章谦的死状。
只是他一直都很平静，得知章谦的双眼被剜出，他也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刚回到灵山寺，曲颜桑就开始准备剖验，慈恩也被送回禅房。
死亡时间不长，加上山洞潮湿，尸体出现了尸僵，身上的尸斑不是很明显，再一次确认了死者的死亡时间之后，曲颜桑开始进行剖验。
曲颜桑受伤之后精神有些许不济，此时劳累了一天，脸上也显现出几分疲惫，她从随身携带的小葫芦李倒出一颗苏合香丸含在口中，刚才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许多了。
除了眼珠和舌头，死者身上最明显的，就是头部和胸口的伤。
死者头部遭受过重击，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铁锤之类的物品造成的。
胸前的伤口没有过多的血液流出，伤口边缘皮肤没有外翻，证明是死后造成的伤口。
死者的四肢关节被钩住，曲颜桑只能使用剪刀扎进去，小心翼翼的将刺入血肉的针剪断，和那位绣衣使说的一样，铁钩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令人触目惊心，而且针刺入的方向也不相同，越挣扎越痛苦，也很难挣脱开。
在铁链被取下之后，曲颜桑才发现死者的四肢呈现一种不正常下垂的状态，划开皮肉，发现里面的筋骨早已断裂，看裂纹是铁链里的钢针造成的。
曲颜桑转身拿工具的时候，瞥见林清正凑在一边看死者的长舌。
曲颜桑最核验的就是这跟舌头，她开口道：“舌根留下的痕迹能够证明死者是生前被拔舌，凶手使用了一个铁制的工具，将死者的嘴撬开，喂了一些迷药，顺利的让死者亲眼看见自己的舌头被一寸寸拉长，最后被扯出。”
“这就是佛家的拔舌之刑。”
林清感受到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走回君无意身边看卷宗去了。
曲颜桑的指尖落在死者的胸前，感受着指尖触及的硬物，寻到肋下三寸皮肉薄弱处下刀，将尸体开膛破腹。
胸腔里面没有很多血液，也证明镇魂钉是凶手在死者死后才插进去的。
在检查了心脏上的伤口之后，曲颜桑选择的是胃。
曲颜桑在死者的口腔牙齿间，发现了迷药，按照死亡的时间，胃里应该还有残留的迷药。没想到，她阴差阳错的找到了死者消失的双眼。
见她身形一愣，君无意和林清放下手上的卷宗，快步走上去。
两人在看清胃里的东西，也是感觉有些恶心。
凶手对章谦的恨意就这么的大，甚至逼着他亲自吞食了自己眼珠，他这是在说章谦有眼无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