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号午夜,晚点了的191次列车停靠在南州火车站的5号站台,从昏睡中亢奋起来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冲下火车。赵翔云帮肖春提了包袱,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
在地下通道内车站广播用普通话和粤语轮番播放“到深市的旅客请进右边三号通道,站内售票处有深市车票”。
肖春对赵翔云说道:“我要出去转东莞的火车签证,你直接在这里排队买深市的票就好。”
赵翔云和肖春因为目的地不同,在通道俩人就要分手各奔东西。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一夜激情之后她对赵翔云难忘起来,要了赵翔云堂哥的呼机号码写在本子上,才和赵翔云恋恋不舍的分手。
赵翔云背着大大的背包,看到肖春走远后,便到站内售票处外排队。右手揣在裤兜里,不时偷偷地伸向裤裆中间,捏捏藏在底裤底下用一块花布缝起来的五百元和一张写有他堂哥赵翔麟的寻呼机号码和坐车线路的烟盒纸。
这是赵翔云的大爷特别交代的。说南州和深市的贼娃子厉害得很,肩膀撞一下就可以把你偷个精光。
虽然赵翔云武艺还行,但毕竟从来没遇到过小偷之类的,要是在路上被偷个精光,那个脸就丢大了。
赵翔云在出发前特的请本家大爷吃夜饭,喝了几杯酒的大爷天南海北的吹嘘他从儿子翔麟处听来的南州深市的混乱。
“说得清楚点,在南州深市你不要理睬任何人,不要坐不是正规车站的车,不然要被骗的。”
“有人用赌博钱的方式骗人,不要看别人赢钱你就心痒,这都是圈套,是他们一伙的人。有人丢一大包钱在你面前,不要捡,全是假的钱,一会儿有人捡起来让你去分,骗子,他是在做圈套骗你了。
不是正规车站的车专门卖猪仔,卖猪仔知道不?
随便你去哪里,他的车都去,还很便宜,半路加钱抢钱,再把你转到另外的车上,有的干脆拉到偏远地方把你赶下去,你会功夫也没用,他们有枪的。”
“只要牢记赵家祖训:不欲不贪、不骄不躁、清心明目;功夫日日习、到老不喘息;世事夜夜思、处变不犯痴,云娃儿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吃大亏的。”
排队排了很久,轮到赵翔云买票了。
“我到深市,好多钱?”还不习惯说普通话的赵翔云用锦川话问到。
读书的时候老师要求说普通话,但多半被当成了耳边风。赵翔云出过的外省也是说锦川话的贵阳,所以不习惯用普通话问人。
“请讲普通话,拿出你的边防证或者暂住证,七十元。”高高的售票窗内,嘴巴上口红涂得像刚杀的猪血一样的铁路制服女人说道。
“我没得啥子证,要一张到深市的。”赵翔云左右看了看,觉得不像是有贼娃子,将手伸进裤裆,抠出两张被汗水弄得潮湿的带有浓浓臊臭味道的五十元老版人民币说道。
嘴巴上涂猪血的铁路制服女人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没证件不能买票,下一个。土包子!”
排在赵翔云身后的人推开赵翔云,一边递出钱和一张有身份证上一样的花纹的纸,一边对赵翔云用锦川话说道:“兄弟,深市是特区,没边防证暂住证进不去的,这是规矩,不讲情面的。妈卖P的,你给我两张深市的。”
赵翔云想起大爷说过要在流花车站转车,看着西裤白短袖衬衫打领带夹公文包的人问道:“您晓得流花车站在哪里?”
拿到两张票的“土包子”整整领带回答道:“你出去问吧,我也不清楚,我没去过。”
得不到答案的赵翔云沿着排得长长的人群走向出口,车站闸口很多人举着一个带木柄的小纸牌,上面写有各式各样的人名,也有大声喊叫着名字的,一派乱糟糟的热闹场面。
记起来大爷说过问路要找年纪大的,赵翔云走向一个老大爷问道:“大爷,您晓得流花车站在哪里?”
老大爷回答道:“对面就是啦,你要说普通话啦,还好我去过蓉城啦,不然都不塞听啦。”
“对面!”赵翔云抬头乱看,好不容易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广告牌内找出几个流花车站字样来。
旁边两个男子凑过来说到:“你去哪里?我们站有去深市,珠海,虎门,阳江,番禺……”
没等他说完,赵翔云赶紧走了。
走到流花车站,售票处大门紧闭,门外是一堆堆席地而坐的男女老少。赵翔云凑近大门看到告示牌写有“售票时间6:00~23:00”,也就找个地方放下包袱坐在背包上,东张西望的不敢睡觉。
赵翔云正迷迷糊糊的回味火车上同座打瞌睡的女孩歪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发香味和好看的眼睫毛时,售票大门打开了,人群一阵躁动,惊恐的赵翔云睁开三天没合过半眯的眼睛,赶紧随人流挤进售票大厅。
买到票后,赵翔云赶紧找电话给堂哥赵翔麟打寻呼机。好在赵翔麟知道他到达的时间,一直留意寻呼机很快就回电话过来。
“晚点了吧?大概几点钟到深市?”堂哥居然跟赵翔云说的普通话,走调的普通话里夹杂浓重的川音,听得赵翔云心里像毛毛虫爬似的怪别扭。
“我没问,6:30的车。翔麟哥,你不要说普通话,难听死了。”赵翔云回答道。
“好,我在布吉关等你,到了再给我打寻呼机,不要乱走,我来接你。”赵翔麟赶紧改用家乡话说道。
11点的时候,车子到了布吉检查站,车上的服务员大声的喊道:“没有暂住证的下车过关,车子在关内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