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花艾卿将碗筷收进厨房里，贺禹君跟进去，生硬的挤挤过去拿起碗来，伸到水龙头下，有些沉闷的说：
“我不太会，你指点一下。”
“我来吧。你去陪外公外婆。”
花艾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碗，他像是触电一样缩回手去，怔怔的看着她。
花艾卿也被吓得缩回了手，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眨眼避开视线，飞快的掩饰道：“我们说好的。”
花艾卿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他装得若无其事的打开水龙头，边冲碗边说：“我们说好的事情，都不要轻易改变。”
沉重的语气，明显意有所指。
“你……”花艾卿迟疑的捅破了窗户纸，“是不是担心程晨阿姨，所以不想考国防大学了？”
贺禹君抬起眼帘，同时朝她张开嘴，却没有出声，又收回眼神来，继续刷碗，算是默认了。
“没关系的，你也不一定考得上。”
她为他找了一个很站得住脚的借口，语气却是失望的。
“花艾卿，当官报仇是不现实的想法，他都年过半百了……”
贺禹君不想看她失望，想跟她把事情说清楚，让她不要钻牛角尖。可是花艾卿不想听他说教，有些烦躁起来。
“我知道。所以没关系，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你还想什么办法？你就不能听我妈一句劝……”
“别说了。我有分寸。”
花艾卿压着嗓门急促的打断了他。又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程晨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工作，外婆削了水果递给她。
“哎呀。妈，我吃得很饱了，你自己吃吧。”程晨有些恼火的撇开外婆的手。
“你这孩子，老太太纡尊降贵……”
“好好好好好，我吃。”程晨准备张嘴，又先说定一句：“但就吃这一点儿。”
她有妈妈疼爱，却还不耐烦。我妈妈在监狱里，也不知道每天都吃些什么。
鼻子一酸，热乎乎的泪水挤满了眼眶，花艾卿忙转去对着门大声的说：“我去超市买菜回来。”
“你找得到路吗？叫君君带你去啊。君君！”外婆大声喊起来。
“哎！我知道！”贺禹君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回头对几人说：“我带她去熟悉熟悉环境，晚一点儿再回来。”
然后就拉着花艾卿飞快的出了门。
他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从17楼下降的电梯差点儿冷出故障来。
他拽着她到了车上，帮她系好安全带。没有带她去超市，车开到了娱乐城。
他拉着她目不斜视的经过了抓娃娃机、儿童游戏厅、上楼的电动扶梯……
她一路小跑着，被拖到了台球俱乐部的VIP室。
他拿起球杆，开球前强调了他们的赌注，“你要是赢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打了两杆就失误了。
花艾卿拿起球杆，鄙夷的看了看他，摆出架式一击，砰砰，白球过关斩将的进了中袋。
一来就犯规。
“你就这点儿技术？”贺禹君有些恼火。
“啊。”
你有意见？
她理直气壮。
“那你还说与我切磋？”
她将找茬儿的眼神挑起，“怎么，技术不好还不能和你打？”
又眉毛一扬，就要放下球杆，“那我认输，我不打了。”
那么傲娇。
“你！”贺禹君无语的抓住她的手。他今天就是来让她赢的。可是，她那么菜。
“我教你。”他气恼的开始施教，又在她耳边嘀咕：“就这点儿技术，还敢与我下注。”
她此时是在他怀里的。她只要微微扭头，就能亲到他的脸。
她知道，他是故意让着她的。
所以，她故意拱着唇瓣转过去，在他脸上磕了一下，忙又避开，飞快的说：
“输赢又没关系。”
他被磕得一悸，沉沉的看她一眼，沉沉的命令：“别乱动。”
伴着击球的声音落下，一枚目标球进袋，又一杆，又进一颗，再一杆，花艾卿乱动，失误了。
迎着他问罪的目光，她扭了扭肩膀，不以为然道：“我胳膊痒痒。到你了。”
贺禹君无可奈何的随便打了一下，又要去手把手施教。
她摆手拦着他，“我学会了。”
她麻溜的操起球杆，砰砰砰，把一桌子的球都打进袋儿去，除了黑球。
当然，没有遵守任何规则，怎么能进就怎么打的。还摆出来华丽的造型、高难度的动作，充分的展现出她学会了。
最后一杆与黑球擦肩而过，白球进袋。
“到你了。”
她不满的瞅一瞅一脸黑线的贺禹君，昂起傲娇的头颅，把后脑勺甩过来对着他。
“你故意的。”他恶沉沉的明白过来了。
“你不也放水吗？”她头也不回的捅破。
他沉默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他郑重的又说：“花艾卿，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贺禹君，你不愿意的事，为什么要逼我强迫你？”花艾卿扭头来生气的问。
“我……”
竟然是在逼她。
贺禹君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很难抉择，所以，希望她能帮他做个决定而已。
他急忙解释：“我不是想逼你。只要你坚持，我愿意去做。”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会答应的，不管输赢。”她态度端正了，眼中闪动着泪光，“我不想坚持了。我知道，考国防当大官，就是小时候妈妈为了激励我，所以给我画的饼。你不想去考真的没关系。”
“可是，你那么失望、那么难过。”贺禹君伸手去，把她压在眼眶里的泪水挤了出来。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就是个饼。我之前不愿意承认。但我早就知道了，它就是一个画的饼，改变不了什么。”
她大大方方的掉起了眼泪。
“别哭。”他将她拉入怀中抱紧，“把那个饼扔了，把关于那个饼的一切都扔了。以后我们一起做真正的饼，做你最喜欢的小糍粑。”
“嗯。”她也抱紧了他，“你就是真正的饼。”
相拥着烤干了泪水、抚平了伤痛，他们认真的比试了一场。
贺禹君说，怕自己八杆收球，让花艾卿开球。
花艾卿进球没问题，布局差了不止一点儿。
贺禹君还是放水，帮她布局。笑着她花拳绣腿，让她赢了赌局。
花艾卿抱怨他又不认真，他捏着她的脸颊说：“你是朕的爱卿，你说什么我都会准奏的。”
“哼，自古君臣，鲜克有终。”花艾卿嗤之以鼻。
“什么意思？”贺禹君听不太懂，有些惶恐。
“没什么。就随便说说。当皇帝的没一个好男人。”花艾卿嘟着嘴举起两个爪子，捏着他的耳朵，“我赢了，你以后都要听我的。你不准自称为朕。”
“呵呵。”贺禹君笑了笑，认真的保证，“我绝不会做渣男。”
他最痛恨的就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