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勤恳恳又过了三四个星期,进行了一次学月测试。
“花艾卿!你太厉害了,考了七百四十六!”
午休结束之时,周韦浩拿着成绩单跑到后门口,贴着墙壁挤着花艾卿,把成绩单按在了她桌子上。
花艾卿挪凳子给他让位置,凳子贴到了贺禹君凳子上。
“多少分?”钟如意惊讶的跳起来。
“七百四十六!”周韦浩激动的告诉她。
“哇!”钟如意的双眼拉得溜圆,“只被扣了四分!”惊恐得像是听闻世界末日,双手落到花艾卿的书堆儿上,伸着脖子嚷嚷:“花艾卿,你怎么能考得这么好呢?你一定是全市第一!”
羡慕得简直要涕泪交加。
“呵,平时的单元检测而已,高考的题没这么容易的。”
花艾卿被他们的过激言行吓得再往后缩了缩。
贺禹君一手搁在桌上,正探头瞅着成绩单。于是,花艾卿几乎倒进了他的怀里。
566,非常喜庆的一个数字。虽然跟花艾卿差了近二百分,但是成绩单上的格子里,他已经攀升了一大半。
算是这一个月的努力有所回报,他嘴角微微上扬。
“君哥!你五六六啊!都进前二十了!进步之星非你莫属!”
邱词俊一眼看到了贺禹君的进步,不吝衷心的夸赞他。
“呵,下次争取考个六六六。”贺禹君蛮开心的一笑。
喜悦的声音就在花艾卿耳边,微磁叩入。
她仰头来看,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四目相对,她的眉头就在他的嘴角,红唇晕染了她清澈的眼眸,仿佛迷离。
像是沉入了二人世界,呼吸皆是彼此的温热,蜜味微醺。
画面太美,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哼,六、六、六。就凭你?”
周韦浩讥笑的声音横空一道,惊醒了花艾卿,她慌张的挪开了。
破坏了气氛,更撕裂了心情。
贺禹君的微笑凝固,眼中顿时寒光迸射,桌上的手掌猛的压出闷响,借力一下子站起来,挑眼横瞪着周韦浩,“就我,你有意见?”
他嘴唇半咧着,龇露着锋利的獠牙,像准备厮杀的恶狼。
花艾卿连忙站起来退开几步,担惊受怕的看看贺禹君,又看看周韦浩。
又看着贺禹君,一双爪子往他臂弯里伸了伸,没敢触碰,又缩了回去。
“哼。”周韦浩嗤之以鼻,“半期测试你能考到六六六,我就从青云楼爬到足球场,再倒立罚跑三圈。”
足球场在山顶。去足球场的大道就在青云楼正对面,从香樟林里逐级而上,从头到尾都一览无余。周韦浩这个赌注下得挺毒。
贺禹君一时却哑口无言。
他的意思是,下次再进步一点。
六六六是顺口、吉利,但的确不是轻易能达到的。
就成绩单上排名第二的周韦浩也只有638,班里600分以上的屈指可数。
周韦浩这么打赌,让贺禹君的六六六成了夸夸其谈。
仿佛在花艾卿面前把牛皮吹破了,贺禹君觉得非常难堪,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不能夸下海口,又不愿卑微解释。
见他说不出话来,周韦浩得寸进尺的笑话,“哼哼,你拿张白纸去打印店打吧,七七七都可以。”
贺禹君的拳头攥得咕咕响,脸变成了猪肝色。
前排的邱词俊伸着手想阻止周韦浩作死,又觉得为时已晚,忙缩回手去,和钟如意靠在一起,往后面的课桌上退到了极限。
就连舒燕铭也被吓得退到了过道里。
“你少说两句吧,他只是说下次争取再考好一点。”
花艾卿说着贺禹君的心里话,拽着周韦浩把他往门外推去。
“他能好到哪儿去?要不是你辅导他,他就是个倒数第一。”出去之后,周韦浩又在大放厥词。
“我没有辅导他,你别瞎说了。”
后面的几个星期,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谈。
“你搬到我那儿去,看他下次能考几分。”绕来绕去就是想让她换位置。
“周韦浩!”花艾卿不耐烦了,“他又没惹你,你怎么总是针对他?我都说过了,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能不能不要对他有成见?”
“什么叫我有成见?我是为你好。他以前就是倒数。总是打架翘课,许多老师都不敢管他。”
“够了。我说过了,我都知道,我自己有分寸。”花艾卿压下了嗓门,极不耐烦的说:“我只是在三班过渡一学期。你不要没事找事儿,行不行?”
外面无声片刻,周韦浩还挺大度的说:“好。我不跟他计较。”
他凭什么说这话?
贺禹君心里像扎了无数撮的芒刺似的。
上一秒听到花艾卿的维护,还倍感安慰。下一秒就清醒的明白到:
她很清楚他贺禹君有多恶劣。她会为他争辩,完全是为了息事宁人。她只想安然度过这一学期。
进步的喜悦没有了。
一种被糊弄、被背弃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拳头攥得颤抖,眼底泛红。无力的坐到了凳子上,垂下了头。她想要的息事宁人。
他考不了666,去不了一班,更考不上国防院校。他只会打架翘课、喜怒无常。
她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她只不过委屈求全一个学期,再过不了百日,她就能摆脱他,是毫不留恋的解脱。
他趴在课桌上,埋藏起悲伤。
看着她的小白鞋走到他桌角,脚尖朝着他,又转回去,轻轻勾了勾凳子。
她坐下了,没有多事的招惹他。
直到上课铃响,她也没有叫他起来。
她不愿意对他负责。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化学老师是个忠于传统的小老头儿。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老师,都已经对贺禹君麻木了。只要他不影响别的同学,没有老师会去管他。
没有人在意他的进步。
贺禹君一动不动的趴了一整节课。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猛的直起身来,听着同学们喊完了“老师再见”,扭头质问花艾卿,为什么又不叫醒他?
低声恶气,故意找茬儿。
他憋了一节课,如果她再说怕他,他一定要让她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怕他。
在她面前,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很克制了。
可她弱弱的说:“我以为你在生周韦浩的气,没心情上课。”
有点儿无语,但贺禹君很快挑出刺儿来,“你想不想上课看心情吗?”
“嗯。”她竟然又弱弱的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像她这样的学霸,一两堂课不上,也落不下什么吧?
酝酿了一整节课的悲伤,突然变得有点好笑。
“我懒得跟那种人计较。”贺禹君装得大度能容,却直勾勾的看着她,幽怨的问:“上一节课我一句也没听到,还怎么考到六六六?”
他眉头微蹙着,眼神一种紧迫感,流露着非常真实的悲伤。不难让人看出,他是认真的想考到六六六。
没想到,这个恶少为了他那好高骛远的理想,这么认真。
“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我给你讲。”花艾卿小心翼翼。
“好。”贺禹君看了看课表,“那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讲。”
“嗯。”她服帖的应下了。
呼。贺禹君微微吐口恶气,回头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做起了课前准备。
她没有别的意思。
贺禹君又找回了自信。
她只是发奋图强。
我也要发奋图强,证明自己。
凭小爷我的天赋,一定可以超过六六六。
四十五分钟的自习课。
贺禹君认真的请教,花艾卿仔细的讲解。
从头落下的知识点,短短的四十五分钟,补不回一点儿。
放学铃响了,同学们都吃饭去了,花艾卿还在耐心的给贺禹君讲解她刚写下的化学公式。
听完一个知识点,近十分钟过去了。
“先去吃饭吧。”贺禹君收起了书本。
花艾卿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你先去吧。我晚点儿再去。我们一二楼的食堂现在肯定排着长长的队伍了。”
“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我请你。”他认真的提议。
“没事儿,晚点儿去人少,还清静。”她拒绝得干脆。
“我没弄懂的知识点很多,以后还要请教。怎么好第一次就让你饿肚子?”
贺禹君搬出一个足以绑架道德的理由。
花艾卿仔细斟酌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偌大的食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空着,已经引发过了一波短暂的热议。
贺禹君今天怎么没来?度假去了?
没听说他最近惹什么事儿啊?
当贺禹君与一个刚好及他肩高的女生并行进门来,原本只有机器轰鸣的食堂里,像是有马蜂炸了窝。
“那谁呀?”
“是个转校生,听说是贺禹君钦点的同桌。”知道的人不仅限于二年级三班。
“切,长得也不咋滴。”酸醋的话音和嫉妒的视线污染着空气。
“人家是学霸!考了七百四十六呢,恐怕是全市第一了!”
“找学霸?难不成,我们贺少将来想吃软饭?”
“玩玩儿吧?美女好找,美女学霸可不多。”
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嗡嗡的融在了风里,有一天清晰的飘到了花爱艾卿耳朵里,字字诛心。
贺禹君领着花艾卿打饭、落座,仔细的照顾着。她也心无旁骛。在那优雅的角落里,只夸赞三楼的环境真好,全然没留意到周围那些不友好、不看好的目光。
“喜欢你就常来,我请你。”
贺禹君立即献上殷勤。
“那怎么行?”
花艾卿直起腰煞有介事的问,眼神将贺禹君上下两番,像瞅什么挥霍无度的败家子儿。
“我的钱都是假期的时候我自己挣的。”贺禹君连忙解释。
“那也是你的钱。”她不假思索的划清了界线,随后又说:“以后我晚自习再给你讲题。”
糖衣炮弹被拒绝得明明白白。
好像还有点儿唐突了佳人。
贺禹君尴尬的笑了笑,垂着眼点头道:“嗯,好。”
“呵呵。”她傻笑两声。
他竟然有这么温顺的一面。他笑起来很好看呐。
抬眼只见她浅露着几颗小白牙,一双月牙儿眼直勾勾的对着他,对上他的视线,她还不躲不避。赤裸裸的着迷。
傻样儿,被我迷住了吗?
贺禹君心花怒放。不出一秒,竟然hold不住场面,先避开了视线,扭捏的问:
“你笑什么?”
偷偷抬眸,只见她花容一怔,避开视线遮遮掩掩的说:“没、没什么,就是,这儿挺好的。”
脸上分明泛起红霞两朵。
“哼哼。”贺禹君也把持不住的傻笑两声,埋头猛刨了一大口食儿。
一顿饭的时间,在两人羞羞怯怯的眉来眼去间轻快的溜走。
旁人惊艳的眼神、爱慕的眼神,甚至妩媚的眼神,贺禹君见过不少。从来都是冷眼相待,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秒。
她欢喜的月牙儿却让他耿耿于怀,总忍不住往她脸上搜寻,渴望每一次都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