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春意剩芳菲。
浓荫遍地,一抹余阳残。
天色已暗,盏盏宫灯发出微弱的光。
灯光倒映在女子漆黑深邃的眸光里,却荡不起半点的涟漪。
一身华服的女子站在树下,眼角下方,一抹娇艳的樱粉轻颤,似泪非泪,让人见了心生怜爱。
眼泪在眼眶滚烫的翻转,周遭的一切都停滞不动,只有女子沙哑悲泣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天底下谁都有资格逃走,可我不能,也唯独我不能。”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飘来阵阵的栀子甜香,女子抬头,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待他日,燕临率大乾铁骑踏破雁门之时,再来迎我归还故土,归于故都!”
千秋抬头,看向站在微弱灯光下,风华绝代的倩影。
女子似有感应一般抬眼,两人隔空相望,一个冷静如局外人,一个早已泪眼模糊。
乐阳长公主沈芷衣的两世,都因为家国被迫和亲。
她并没有任何选择,身为帝国公主的她,更没有退缩的理由。
千秋看着周围的景象快速后退,变得虚化。
直至女子的身影变成片片泛着光亮的粉色花瓣,一点点消散在空中,最后那一抹明亮的粉,倏地印在她额头中间。
身体微不可查的微微一晃,她抬手摸了摸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同时也承载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和过往。
她低着头,无意识的呓语出声。
沈芷衣:" 唯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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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宫。
苏尚仪看着战战兢兢站在宫殿外面等候的婢女和小太监,不禁眉头微蹙。
她脚下快走几步,进入宫殿。
沈芷衣是她从小带大的,这种情况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又触了公主的眉头。
不知此番是哪个不长眼的,用奇怪的眼神,又或者私下里议论公主眼角的伤疤,可真是嫌命太长。
这样的事,早些年在宫里屡见不鲜,公主便由怒而恨,由恨到悲。
即便她可以做到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可苏尚仪知道,那是横在公主心头,萦绕不去的伤。
苏尚仪摆了摆手,将在门外候着的宫人赶了出去。
她掀开珠帘,小心翼翼的探头进去,意料之中少女抱头痛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千秋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胭脂和粉刷。
从镜子里看到苏尚仪,她高兴的招了招手。
沈芷衣:" 姑姑,快过来帮我梳头!"
苏尚仪自然不会拒绝。
她将翡翠珠钗插到少女的发髻,看着镜中明媚皓齿,换了一套全新妆容的少女,心头不自觉涌上来一阵热流。
苏尚仪:" 公主自己画的?"
千秋一只手还拿着细笔,沾了沾红色的胭脂,随后手法轻快的在眼尾疤痕处,落下几笔。
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精致的梅花,便盖在了原本刺目扎眼的疤痕处。
苏尚仪看着少女将笔放下,眼底露出了惊,她笑着赞叹。
苏尚仪:" 真好看!"
千秋眨了眨眼,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沈芷衣:" 谢谢姑姑,我一直都很好看。"
苏尚仪还在愣神中,少女已经提着月白色的裙摆,朝殿外走去。
沈芷衣:" 姑姑,我先走了,要赶不上皇兄去庙会的马车了!"
苏尚仪来不及阻止,一身白衣的女子便风风火火的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