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岫彻底发疯的那一天,乌云压顶,天幕阴沉得似乎随时都会倾倒下来。
雨水像是从盆中倒出来的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浮玉殿的屋檐上,水滴飞溅,甚至连空气都是雾蒙蒙的。
戎铃枝随意地拢着封眠的道袍,站在廊下发呆,同系统说:“这雨下得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啊。”
他伸出手,秋意的寒凉顺着雨珠落在他小臂上,冰得少年倒吸一口凉气,裹紧衣服,一路跑进了殿内,还不忘带上殿门。
“冷死啦。”他跑回床上,往自己舒适的被窝里一扑,裹着厚厚的锦被看起了话本,露在床外的脚一晃一晃的,小模样惬意得不行。
抱着话本看饿了,便蛄蛹着往床外边挪挪,啃起了封眠按照他口味特意准备的糕点。
不一会儿,又觉得口渴,便叫唤着:“封眠,我渴啦,没水喝!”
没过片刻,殿后的屏风里便绕出一人,正是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封道君。
他刚刚似乎在后面修剪花草,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去后,动作自然地来到桌案边,替他斟了一杯温茶。
这仍旧不够,戎铃枝娇贵坏了,连喝茶也不愿意伸手,直接抬着下巴示意封眠喂他。
封眠在他身侧坐下,微凉指节触上他的下颌,像是碰触一件珍贵瓷器般,轻微抬起,淡淡道:“张嘴。”
面对少年时,他总是有无限的耐心与纵容,总是满足他任何的条件。
而戎铃枝自然享受这种被伺候的感觉,像只小猫一样哼哼两声,晃荡着晃荡着,那只脚便翘进了道君怀中。
“你又想做什么?”道君看似在问,实际早已有所动作。
握住少年的小腿,步步上移间,摩挲着他敏感的肌肤,戎铃枝登时受不住了。
挣扎着想逃,又被拽到了床上。
此刻的他哪里有刚刚的嚣张劲儿,眨着眼想要蒙混过关,却被深谙他性子的道君所察觉,非但没有放过,反而越发过分。
……
所以,当戎铃枝听见褚岫的声音时,他正被封眠压在身下。
男人神色清冷,容颜皎皎,乌发散乱地垂着,与他耳鬓相磨。
唇齿相触间,勾得气氛更加暧昧。
戎铃枝艰难地避开他强势的吻,才得到一丝喘息的声音。
他听见隔着漫天的大雨,男人模糊的呼喊声,似乎从山下传来:“道君,我对您是真心的,那个小奴不过是我思您过度的产物。我做错了事,甘愿受宗门惩罚,但请道君不要……不要厌弃我。”
纵使是褚岫这种目中无人、唯利是图、阴狠毒辣的人,在面对求而不得的神祗时,亦是会忍不住卑微到尘埃里。
雨水从他阴鸷俊美的眉眼间滑落,竟然也有几分苍白脆弱。
他抬头,透过连缀成片的雨幕看向山顶,浮玉殿的地方,似乎在乞求那山巅的神能够看他一眼。
可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仅仅是他的声音一遍遍于群山间中回荡。
良久,也未能得到那人任何的注意,反而引来了一些宗里的弟子。
他们三五成群地驻足在褚岫的不远处,纷纷议论着:
“这位褚道君可真是痴情啊,为了封道君宁愿下跪,他性子骄傲,做到这种地步是真的不易啊。”
“可惜封道君修的太虚剑意,且道心坚稳,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
鉴于褚岫平日对他们不错,这些碎嘴的弟子议论起来并没有特别过分,只是说了些实话。
可那一句句“道心坚稳”“不近人情”却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地卡在褚岫的心中。
但他又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连反驳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雨水从眼睫滑落,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若封眠当真是高贵不可攀折的神祗,他倒也不会想要发疯。
但,封眠却走下了神坛,与那最轻贱之人搅合在一起。
原来,修太虚剑意的封道君也会动心,只可惜并非为他。
褚岫在心中癫狂地笑着,不住地想: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戎铃枝身败名裂。
要他被所有人抛弃,要他对他摇尾乞怜,要他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
那些宗门弟子聊着聊着,话题便来到了这段痴恋中绕不开的那个替身小奴。
“不知道褚道君这么一说,那位还会不会留着那个小奴在宗里。”
“若我肯定不愿意,一个冒牌货替身,只是也会感觉倒胃口。”
“这下就等着看笑话喽,假的毕竟不是真的嘛。”
“不过,褚道君因此受罚,能放过这个叫容一的小奴嘛?”
“褚道君人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吧。”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时,就在褚岫装着苦情角色时,故事里的另外两个主人公却浑不在意。
封道君是视若无物,而戎铃枝却是没有空余时间去想这些。
他感受到的地方,与敏感的肌肤触碰时,便会迸发出无边的羞耻与快意。
少年要命之处被道君把控着,想要解放却不得解放,只能咬紧了牙关求饶:“道君,放开,放开。”
道君的瞳子深沉如夜色,此刻两人紧紧相贴,他乌发散乱,吻落在少年天鹅般纤细的脖颈上,绽出点点红痕。
清冷的声音里也染着点点无法明说的欲念与哑意:“不是你要做师兄的小奴吗?睁眼,好好看着。”
看什么……戎铃枝不敢想象自己的现状,更不敢睁眼,生怕自己羞耻得撞墙而死。
但还是被吻住,呼吸交缠间,睫毛轻微颤动,终是无意识地睁开眼睛。
他看见的是,
道君有一双如山峦般的眉眼,那眸色也本该如群山平静淡漠,但此刻却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少年低低喘息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又被新一轮的欲望吞没,像是大海中航行的小船,被美丽的鲛人迷惑,驶入罪恶的深渊,葬身波浪之中。
*
直至暴雨停歇,天幕之上的乌云被黑沉沉的夜色取代时,褚岫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加深宗门中人对戎铃枝厌弃,才是这场苦情戏的最终目的。
远远地,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
“什么人。”褚岫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