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这条消息后,聂小念将她妈妈的微信也拉黑了,仿佛这样就能割断与那个家最后的联系,她无助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无声地啜泣。
她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小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送上下学,但她没有。
她天真地问妈妈,“妈妈,我的爸爸去哪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妈妈总是一边给她别鬓角的头发,一边抚摸她的头,“念念,爸爸没有不要你,他只是在别的城市打工,他过年就回来啦。”
她相信了,开始日复一日地盼望父亲回家,没过多久,父亲回来了。她满心欢喜地跑出门去迎接,却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穿着洗得花白的牛仔裤,冷冰冰地看着她,她那声快要出口的爸爸吐到嘴边却喊不出来。
她听到妈妈和那个男人的争执声,“不是说赚了不少钱吗?到哪去了?是不是都赌光了?”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别在这指手画脚,滚出去!”屋子里传来噼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她躲在衣柜里,哭都不敢哭出声。
那天晚上,她看到妈妈脸上红肿的痕迹,坐在地上一边笑一边哭,嘴里还喊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那个男人还是不回来的好,那个男人每天睡醒就出去,每次很晚才到家,喝得烂醉。
聂小念走在外面,听到邻居阿婆的窃窃私语,
“她那个爹啊,每天都从家里拿钱出去赌,赌赢赌输都买酒喝,醉了就做他那个发财的大头梦,可怜阿芳母女俩,摊上他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当天晚上,她又听到屋子里两个人的争吵声,
“我求求你了,给我留点钱吧,念念她要上四年级了,哪里都需要用到钱。”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拿这些小钱出去,很快就能赚回来,到时我们家就发达了。再说,女儿都是赔钱货,读这么多书干嘛。”
聂小念躲在门后,看着她的妈妈跪在地上求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夺过她手里的钱,一把把她甩到地上,
“我姐说得果然没错,当初我就不该娶你,你就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我的。”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出了门。
自那之后,聂小念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有人说说他赌赢了,赚了一大笔钱,去外地做生意了。有人说他赌输了,被人打断了手脚,再也回不来。
聂小念丝毫不关心,他怎么样都和她无关。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她偏要好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她那苦命的妈妈花。
她如愿上了重点初中,还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就在她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时,那个男人回来了,开着豪车,带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还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男生。
“阿芳,这是我的房子,这位是我的老婆和儿子,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该腾位了。”
“聂大海,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你带着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还好意思赶我们娘俩出去,你有没有良心。”
“放屁,要是没有阿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一把,我哪有现在。你看看你,黄脸婆一个,生不出儿子,对我没有半点帮助,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最后妈妈闹到奶奶那里去,奶奶以死相逼,那个男人才没有让他的三儿进门,但那个私生子毕竟是聂家的血脉,名正言顺留在了她家。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家。高中她在学校住宿,寒暑假也申请留校,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学习狂魔,却没想到她是用学习来麻痹自己,逃离那个家。
都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她不确定,结了痂的伤口是否恢复如初?那些真切的痛苦是否可以忘记?她真的会幸福么?
怀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到来电【沈大少】,她不敢接,也不想接。
她怕听到他急切的关怀,她会忍不住向他展现脆弱的自己。他那么美好,不应该让他掺和她糟糕透顶的人生,他们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
【沈大少】:聂小念,你在哪?
【沈大少】:接电话啊!!!
【沈大少】:不要理网上的言论,他们都不了解你,何必在意陌生人呢,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沈大少】:你再不回我,我就要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沈大少】:求求你了,哪怕回一个句号也好啊。
聂小念看着这些消息,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她都忍不住想将他拖入泥潭,一起共沉沦。
对不起,但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