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疾今夜跟着杨宸跑了许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坏了,以杨宸亲卫做到如今的王府侍卫副统领,凡事都不敢含糊应付,已近深夜,连一碗元宵都不曾弄到,等杨宸回到王府后宅之后,他也就带着饥肠辘辘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今年没有来得及回去过年,去年说好了要带小桃回家的事也没有做成,因为巡夜而特意准备的崭新铠甲仍旧显得威风赫赫,只是如今的少年不再像刚刚投军那样稚嫩了。这世上的大场面不多,去疾觉着自己赚了,再大的场面都瞧过。
推门而入,去疾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桌上有一碗面,上面还多用一个碗挡住了风,下面又是用一盆的温水放着。无需去问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将头盔放在桌上,自己想要到去接一壶水来,又发觉这茶壶里已经沏好了茶。
那个从前总会喊自己“傻子”的女子,去疾是真心的喜欢,因为杨宸告诉他,特别害怕一个人不理自己的时候就是喜欢。安彬告诉他,你会因为她笑就开心,她哭便不知所措,就是喜欢。洪海也说过,看到那个女子,想娶她,想和她生孩子,就是喜欢。
他相信殿下的见识,所以他不喜欢送自己玉佩的杨婉,他喜欢小桃,这句话他在心头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他也相信安彬的话,因为他发现何姑娘也是一位顶顶好的女子,愿意不离不弃的一直守着安统领自然是有道理。至于洪海的话,他不知真假,因为他只发现自己想娶小桃,想带她去村里面见过长辈,还不曾发觉自己想和小桃生孩子。
刚刚喝了一口茶,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骚动,王府侍卫大多都住在前殿东南角这里,不断有人在嚷着:“快!到前殿去!”
去疾顿感不妙,急匆匆地推开门问着那些像是刚刚起身穿好盔甲就往前殿跑的侍卫:“发生什么事了?”
“回统领,不知道,是周统领我们全部到前殿去,有要紧的事”
“去问清楚,乱糟糟的,别吵着殿下和娘娘!”
“诺!”
刚刚回到院里的去疾实在是放心不下,也跟着众人一道往前殿跑去,才刚刚到承运殿,就听到奉周怀之命来禀告自己的人。
“大人!统领让大人速速去将殿下请来,王府外来了好多锦衣卫”当着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这话说与去疾时,去疾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到底怎么回事?”
“呼-呼,说是长安来的,把咱们王府给围起来了!”
去疾一把推开,转身向后宅跑去,刚刚才沉沉睡下的杨宸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因为那夜长安兵乱的缘故,这种士卒披甲持剑奔跑还一边叫嚷的声音,是他耳边总会有的幻觉。
喧闹让王府各院的本来熄灭的灯烛又一一点亮,从杨宸怀里起身唤了几声小婵没有听到回答的宇文雪不得不衣着简单的亲自给杨宸更衣,杨宸的衣物还未穿完,就听到小婵哭着跑了进来:
“殿下,娘娘!”
“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全是侍卫们的声音,各院都没敢开门,说是王府外来了好多兵”
“哭什么?憋回去”宇文雪先对小婵说了一声,示意她赶紧过来帮杨宸穿衣披甲,又一边问着杨宸“不会是兵乱吧?”
“说不准,趁着大军在外,又是上元节,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
“敢兵围王府,说不准是真有人造反了,要不殿下先出城,再领军平乱?”
杨宸按了宇文雪一头:“怎么,让本王把你们扔在阳明城里?王府院墙高,守住几处门房还能等一些时间,东西先别着急收拾,今夜让各院不许擅出”
穿好铠甲,杨宸便要出去看看究竟,宇文雪只是拉着杨宸有些忧心:“别傻了,本王在,不会有事的”
跑出春熙院的杨宸刚刚看到去听云轩里扑了个空的去疾,将他唤到身边。
“到底怎么了?”
“不清楚,侍卫说是长安城来的锦衣卫把咱们围起来了”
“锦衣卫?”
主随两人不顾尊卑跑得飞快,等到穿过承运殿就到了王府前院的正门,看见穿好铠甲,手持长雷剑的杨宸,那些心里惴惴不安的侍卫也就缓和了几分。
“周怀!到底怎么了?”
走出王府正门,周怀意欲行礼被杨宸止住了,后者只是沉沉地说道:“殿下,是景清带了数百锦衣卫把咱们几处门全部给封死了,没殿下的王谕,属下也不敢擅自放他进来”
“景清?当真以为本王会像在长安城一样任他如何摆布不成?”
杨宸大步走出了王府,楚王府的金色牌匾之下,是手持披甲持剑向前的王府侍卫,站得满满当当,他们连同王府左右各一只威仪堂堂的石狮对面,则满是飞鱼和绣春刀,强弓,劲弩,战马,一样不少,还有似乎想要将定南卫的夜烧亮的数百火把。
看到杨宸走出王府,景清也没有再继续端坐马上,他去过不少王府,唯独这楚王府是头一遭来,也惊奇于竟然和长安城修得别无二致。
原本挡在身前的锦衣卫替景清让开了一条路,后者穿着红色的飞鱼服,外披黑袍,顶着那顶鎏金的官帽走出队列。而杨宸也是一样将王府门前的侍卫挥到两边,身后各自站着去疾和周怀,缓步走出。
“臣锦衣卫指挥使景清,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今日的景清穿的是正二品的武官服,故而面对藩王不必下跪,只是弓着身子就向杨宸行了一礼,杨宸面色冷漠,没有理会,只是反问道:
“景大人?虽然是锦衣卫,但是兵围王府,你可知道罪同谋逆,是要杀九族的?”
“回殿下,臣知道,可是奉圣旨办差,臣也不得不做,还请殿下多多担待,臣听说殿下养了谍子,想必殿下知道臣何日到的定南卫,还想着等殿下和娘娘安安生生地过了这个上元节,再来容臣叨扰呢”
“那景大人又知道诬陷我大宁一等字藩王是什么罪过?”
杨宸强压下了怒意,从未有过如此强烈想要直接杀了朝廷大员的念头。
“哈哈哈,王爷说笑了,若无实据,臣怎么敢胡说呢,实不相瞒,从楚藩的探子初入京城,景某人就知道了,当然,还有辽王殿下和吴王殿下的,不过是圣上暗自允诺,不曾理会罢了。”
两人唇齿之间的话,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除爵杀头的罪过,杨宸的脸色仍然有些难看,仍然勉力收敛了几分冷淡问道: “不知景大人深夜兵围王府,究竟奉了什么谕,要办什么差?”
“圣上口谕!”
景清忽然提高的嗓门让杨宸有些意外,可是奈何这是奉了九五之尊的命来办差,无奈之余只得率楚藩上下齐齐跪在地上听旨。
“儿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