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木府以后不顾安彬劝阻,问清了几日南诏下榻之所的杨宸在醉意未消时便到了此处。找这附近的羌部人家要了些透彻心扉的凉水擦洗了一把脸,便一直在此候着。
他知道安彬让自己早些出城是出于安危计的本意,可今日忽而察觉这木波并非善类,是个极有城府、有所远谋之人后,杨宸反倒没那么忧心安危。没人会对大宁的楚王动手,至少在这东羌城里,那位羌王不会允许。
至于为何一定要见月依一次,杨宸说不上来,离开了长安城,没了那些压迫和拘束,他随心而做的事已经太多了。
即使被月依骂了一声无耻,杨宸还是一脸笑意盈盈的凑了过来。
“下臣参见殿下”月赫在马上行了一礼,作为这份剪不断理还乱情分的罪魁祸首,月赫自然是懂两人的心意,从那月依将自己的短剑留在悬泉驿要其交予杨宸时便懂了。
“月大人,今日在木府里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下臣不敢”
“本王有话要对月姑娘说,此处距诏使下榻的客栈不过百步,大人可放心本王?”
“殿下请便”
对这不速之客,月赫是乐见的其成的,虽然知道大宁不大可能要一位诏人的女子去做楚王侧妃,但作为曾经的少年人,用王位换一个娶中州女子机会的离经叛道之人,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愿出手阻拦,甚至巴不得添油加火。
毕竟若此事当真可成,那才算是南诏的一世安稳。同样是要自己家的女儿远嫁换一份平安,那随其心愿嫁给大宁,又有何不好。
于是乎,月赫又一次将自己的侄女扔在了杨宸身边,一如当初以探听交好之名,实则打算撇开月依自己有所远谋之时将其扔在阳明城那般。
等到月赫率着诏人离开,杨宸也随即挥手让安彬带着王府侍卫退避三舍,给两人空出了这一大截的东羌城街道。
“殿下有何事?臣女今日乏了,想早些休息了”
“无事,只是同你说一声,那短剑本王收到了,听说你去洱河岸边为南诏营建新国都了,也不好派人说与你”
“哦,不过是长安城里感谢殿下从北奴蛮子手下的救命之恩,不足挂齿”月依说得有些不以为然,似乎想把这赠剑的事,和中州那些名流随意赠礼相提并论。
“可本王听说,这短剑是你们月部女儿....”
话未说完就看到月依抽剑来了一句:“殿下,闲话勿要多说了,半年不见,试试身手?”因为来得有些仓促,杨宸一时之间躲避不及,只得侧身躲过。
那后面的安彬为此等惊险高呼一声:“殿下!”
待杨宸重新坐定,从左面将长雷剑抽出以后方才回话:“退回去!本王今日不过是同月姑娘练练身手!”
“诺!”
“那要臣女再等殿下一刻么?”月依坐在马上,为刚刚那出其不意的一剑有些得意,似乎这半年来所有的怨气都在那一剑后,纷纷跑了出来。
“不必了”
两人都是一样的鬼魅一笑,从当初渝州城北杨宸因为一时心软最后略落下风,再到长安城里杨宸趁月依新伤未愈扳回一城,今日好像才是一场公正的较量。
拍马前冲,杨宸的乌骓马因为更为高大骠壮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即使月依的坐骑已经身经百战,可面对着世间少有的骏马时,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不输镇太多。
因为随杨宸北返的侍卫大多都死在了横岭里,所以除了去疾,无人知晓杨宸当初在渝州城北和月姑娘有过一次交手,当时的楚王殿下还不曾大婚,弓马骑射,杀人剑术可是勤于练习都败下阵来。
众人如今看着两人多次来回的冲杀,懂行的人已经瞧出,楚王殿下若是没了这坐骑,剑术上是不及月依来得灵秀飘逸,进退有度。
一个大婚后多次沉溺温柔乡的楚王殿下,再次对上在洱河边八月来风雨无阻的月依,胜负慢慢开始没有悬念。
月依在这后来的一击,用剑从杨宸的左臂间刺过,杨宸来不及闪躲便想着将其夹住然后将月依拽下来,可未曾料到月依竟然跃到了自己马后。上一次如此两人同骑一马,还是在横岭里遇刺逃命时。
“殿下,看来未经战阵,疏忽了啊”
月依从右边腰甲之处掏出一柄短剑,一如那从前的一战,不过这一次,不曾拔剑出鞘。从杨宸后背一击过去,好巧不巧刚刚是杨宸去年中箭之处,让楚王殿下顿时隔着自己的一身蟒甲疼出了一身的汗。
这还不算完,楚王的侍卫们看到了更为耸人听闻的一幕,堂堂的大宁楚王殿下,竟然被一个女子从自己的坐骑上一把扔了下来。
此刻的安彬已经看到月依未有拔出短剑的动作,知道没有杀意,于是不曾提起救驾,反倒吼着看热闹的大伙:“看什么看?都给老子转过来!”
楚藩侍卫们纷纷向背,不再看狼狈的楚王殿下是如何从自己的坐骑下慢慢爬起然后去捡起被打落在一旁的长雷剑。
“怎么,殿下不服?”
月依在马上更为得意,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刚刚是哪个混账当着羌人说我不读书,说我不通礼数来着”
“月姑娘,可曾听过,骑虎难下?”
杨宸脸上是这最近这一个月所有烦心事后难得的快意,全然不见狼狈带来的那份羞愧。鬼校之余,月依猛地露出一份惊恐。原来是那乌骓马竟然之家跃起,若非她紧攥住缰绳就要落下马来。
可双手攥住了缰绳,那剑也随之直接被弹落在地上,杨宸此时发挥了自己皇兄杨威当初不学无术时交会的那份无耻,去把月依的剑捡起,然后扔到了十步之外。还对月依说道:
“姑娘莫慌,本王这马,你可是第二个骑过的人,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随之又是吹了一声当初唐自在王府交的绝活,一声口哨之声后,乌骓马又一次高高跃起,任凭月依如何去攥住缰绳都是无济于事。
做过将军,自然是知道与其在死地活活耗死,倒不如破釜沉舟的置死地而后生。直接弃马打算跳下,这一动作将杨宸吓出了一身冷汗,急着跑过去接。
又被纵马跃下的月依给直接扑倒在地上,两人不再扭打,月依被杨宸一声怒吼给吓得有些脑子嗡嗡作响:“疯了?打个架,你跳马,知道摔下来有多疼么?摔残咯,你爹不得找本王拼命啊!”
过了一会,月依方才有些无辜的问道:“殿下知道摔下来有多疼?”
这一问,直接让杨宸心里一万句骂娘之声,刚刚才被她扔了下来,就装作不知道。可又未料到,月依趁他此时不备,直接从他身上跑来捡起了刚刚被自己扔在了一旁的苗剑。
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拖着那相当于两次落下马来疼得要死的身子站起,有些无奈的说道:“几个月不见,月姑娘学聪明了,少了些锐气,多了分机灵,看来咱们的长安城,还是养人嘛。”
“呸!长安城养的都是你这种有几百个心眼子的混账,按咱们部的规矩,你早都输八百回了!”
杨宸向后松了松筋骨,嬉笑一声:“那好,本王再陪姑娘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