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冲入水中,和他一道冲进湖水当中的还有身旁的几多侍卫,而匆匆赶来勒马而停一箭射死了刺客的安彬也顾不得什么体统,径直冲了过去。
红湖的湖水之上,月光洒满了这个并不宁静的夜,小舟倾覆,不通水性的青晓在起起伏伏的湖水当中挣扎不停。呛了几口水极为难受之余,也不得忍受着那最后这一剑颇有些带着保全意味的剑伤。
白衣之上染红血,纵身一跃入湖来,明明已经察觉了这身衣物让整个身子都显得重了一些,却因为亲眼见到了这情形之危,继续着以身涉险,万幸,挣扎当中的青晓被杨宸拉住了一手拖到了水面上来,得以呼到了一口气。
而楚藩侍卫和锦衣卫当中的水性绝佳者,此时也到了两人周围,将两人一道带离了陷境。安彬和去疾来得晚了一些,还未游到杨宸身边,杨宸和青晓就已经为人所救。
等到将因为呛水和受惊而昏迷的青晓带入屋中交由王府放在临川山庄应急郎中诊治之时,杨宸一身湿漉漉的坐在院中的凉亭里,锦衣和长发还在不断的滴答落水。
小桃为杨宸拿来了干净的帕子擦拭,却被杨宸一声给问住:“今夜是如何回事?”
“今夜,姑娘和安安正在房里,奴婢在旁院当中忽而便听到一声惊叫,出来之时,便望见院外满是王府侍卫将小院围住,那刺客挟持着姑娘出来时,姑娘让奴婢去把安安抱到一遍。未过稍许,奴婢便听到了殿下的声音,也不敢抬头来望”
“安安呢?”
杨宸接过帕子,自己将脸擦了一把,白衣之上猩红的血迹因为在湖中浸泡过了这么一回,稍稍显得没有那么刺眼。
“安安在屋里呢”
两人谈话间,前些日子受杨宸吩咐被安彬带来临川山庄陪伴青晓的安安手里攥着什么,走了出来。因为遇到了杨宸,她再也不是那初见时有被父母卖掉为奴为婢的,穿着邋遢,一脸肮脏的农家小女。
跟在青晓身边每日都收拾得干净了些,梳起了小辫子,一身衣物也都是青晓命人用上好的布匹所制,俨然如定南卫富户人家的小姐那般。
安安拧着嘴,眼睛里没有杨宸预料中的惊惧,将那封尚未拆开的信交与了杨宸。
“这是?”
“这是那个坏人交给姐姐的,姐姐说她不看,那坏人就用剑把姐姐拖了出来”
此时的众人还未看到安安身上的那个脚印,是她打算去拦着那人时被一脚踢到了数步之外时所染。
杨宸颇有些疑惑的拆开了信,在此之前,还一直在想为何这伙人要找上青晓,可如今想来似乎并不是行刺和劫持这样勉强能说通的理由。
将信封拆开,不过是一张宣纸上头用正楷写了一两行字:
“奉宗爱之命,潜入镇国府,后入中宫,拨弄东宫楚藩之情义,今夕何为?”
杨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都不知这信到底是给青晓看的,还是一开始便想着交作自己看。
“殿下”
安彬的一声,让杨宸将手中信纸直接攥作一团,勉强抑制住自己心头的震惊,故作无事人那般。
“你怎么来了?”
“娘娘在北城未见到殿下,忧心殿下安危,便让末将领着去疾来护卫殿下”
“刚刚那一箭,是你的手笔?”
“请殿下恕罪!”
杨宸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安彬此时连忙请罪,若是知道这一箭会让青晓和杨宸一道陷入险境,估摸着后怕之余的安彬也不敢这么来一笔。
“恕什么罪?”
“末将擅自行事,致使殿下和青晓姑娘一道身处险地”
杨宸微微起身,拍了拍安彬的肩膀:“本王还没昏了头,若没有你的那一箭,真不知道若任凭此贼将青晓挟持走会是怎样一番境况,起来吧,青晓若是无事本王不罚你,若是这呛水害了身子,这半年的月钱就用来抓药吧”
“诺!”
安彬起身之后说起了他此刻过来的目的:“娘娘说,她在王府等着殿下回去一道行中元祀礼”
“嗯”
虽是如此说,可安彬也知道如此境况,杨宸恐怕不会就这么抽身而去,赶上明日一早的祀礼,去岁中元适逢兵戈之乱未举,如今为了一个女子弃了这一年当中颇为要紧的礼数,若是传到长安,也不知会被说成是什么样子。
可今夜的杨宸却让安彬颇为意外:“本王先回府了,你明日,把青晓带回来”
这话从杨宸口中说出时,安彬还颇有些不可置信,一个会因为王府的一句病危,在平乱之后将兵马扔给他与洪海,只率数十骑就不分星夜赶回王府的殿下。
不禁想来,今夜站在自己跟前,走出院外连一分迟疑都不带的是同一人?
“别误了时辰,咱们给这庄子添了许多乱子,明日之后,暗桩悉数撤回王府,这小院,就先空着吧”
“诺!”
吩咐完安彬,杨宸对在另一边和小桃一道逗着安安的去疾喊道:“你是要随本王走?还是就留在此地?”
听着像是在问,若是去岁的去疾恐也会实诚地说自己其实今日赶路累了想留下,但认了蒋正这种人做义兄的去疾听明白了弦外之音。甚至能听出杨宸此时语气里的怒意。
临川山庄的夜幕里,杨宸领着数十骑又一次消失在庄外,从前是来此疗伤,而今夜却是让此地伤了个透。
乌骓马跑得极快,在杨宸的有意之下,远远的将众人甩在了后头,丝毫不曾顾及所谓安危,丝毫不曾理会后面一声声的:“殿下,慢些!”
杨宸倒是孤骑在前,可后面兵马而行的侍卫们因为要追着杨宸还有两人因为路险还坠下马来之后,听到点点动静的杨宸方才慢了下来。
等众人赶回阳明城,城门已经关上,城墙上在这夜里听到骑军往来上一次还是南诏袭城。
“开门!”
明显感受到杨宸今夜不同的侍卫们连同去疾在内不敢再插一句嘴,任凭杨宸唤那城墙上开门。守城的士卒倒也实诚,未问明是何人就直接说道:
“将军!城门已闭,可有衙门文牒,兵部文书?”
“不曾有”
“那便不能开门!”
今夜在阙楼里守夜的步营副统领是蒋正,此时听到了点点的动静,出来之后倒也多问了一句:
“敢问,城下是何人?”
“楚王杨宸!”
开始还以为是哪家不长眼的少公子吃了酒抖威风抖到了城门下头,听到是杨宸之后,一脚将刚刚回话的那士卒踢翻,亲自跑到城下唤人开门。
估摸着蒋统领倒也是天选之人,见了杨宸不过几次,上一次调戏一个女子被杨宸敲打,如今自己守个夜,都能碰上楚王殿下不知为何打算犯禁。
开不开门都是罪,朝廷太远,楚王太近,那还是得罪远的,讨好近的。打着这个念头开了城门之后,蒋正弓着身子在城门里面问安。
“末将来迟,请殿下恕罪!”
留给他的却是纵马入城的杨宸一句不冷不热的:“蒋统领守得一个好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