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辩字辈的其余几人,在知道前山开始破门之时,又如约按着辩智的吩咐道辩慧禅房里拿人,却发现人已经禅房里已经空了。还未来得及寻找,便被冲进来的锦衣卫一起拿下。押到前山门大雄宝殿之外。
比起预料中破山门之后会和弘福寺的众僧一番厮杀不同,这个破门之后来得太轻巧了些。走进大雄宝殿内的杨宸只是行礼对着佛祖那么轻轻一拜,便开口问道:
“这怀兰堂菩萨送子的事,是什么意思?”
罗义微拘着身子,开口道来:“回殿下,起初乃是阳明城内外未有孕子的妇人,来弘福寺求子,大多灵验,就有菩萨送子之名,此后也有不少海州和云州还有渝州各地妇人来此求子,不过弘福寺的规矩,求子只能女子一人诚心而来,不能让旁人脏了菩萨的眼,事成以后,还需妇人抱子来寺中还愿,说是可以祈福,可臣细查之后,发觉,发觉...”
说道这里,罗义的微顿让杨宸有些不解:“继续说啊,怎么停了”
“臣怕脏了殿下的耳朵”
杨宸只是冷言一声:“来都来了,怎么会害怕?”其实心底能猜个几分了,只不过当着跪地的辩智和昌真说出来有些特别的用意。
“经臣细查,这怀兰堂求子的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菩萨送子之说,乃是辩慧几人与求子妇人苟合所孕,对远道而来求子妇人,辩慧等人还会先让其服下昏睡之药,待事成之后,所谓还愿之时,再以此要挟,多有同其秽乱之事,最无耻的,还有阳明城中几家许多富贵豪绅来此敬香,也是做伪,而是皆辩慧之手,强妇人之所难行苟合之事....”
“别说了”杨宸实在不大想听这些丑事了,僧门求子,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笑话。一锦衣卫飞身跑入前来奏报。
“启禀殿下,全寺都已经搜完了,没有找到辩慧”
“去告诉洪统领,搜山,掘地三尺都要把辩慧给本王找出来!”
“诺!”
转身过后,杨宸望着跪地的辩智,“你可知道弘福寺犯了多大的罪过?若是把辩慧的行踪说出来,本王或可酌情饶你们几个不知者无罪”
辩智先是哑然,然后神情落寞地回话:“殿下,贫僧知道,无非是宗门覆灭尽数伏法,可师兄去了何处,贫僧不知,贫僧既然打定了主意开门,便再没有那份包庇的心思了”
比起罗义,没什么顾忌的杨宸显然要率性上一些:“贫僧?弘福寺庙大业大,就这阳明城外,良田三有其一,乃当初朝廷划定僧田的数倍之数,怎么?富佛贫僧,银子都被佛祖拿去了?”
富庙贫僧,好不讽刺。
对于辩智来说,这辈子最不愿的事就是让辩慧一直压在自己上头,可当辩慧设计陷害,让他也成了那怀兰堂里为妇人送子的菩萨之后,又不敢抗拒,只怕自己说了出来,就是一辈子的恶瘴,做得成来日这弘福寺主持先不讲,弘福寺还在否,自己还能不能心安理得的穿上这身僧衣都另当别论。
事后悔恨不已之时,辩慧的一句:“你知道如果你不帮她们,从弘福寺回去之后,她们还是未能有孕,会是什么结果么?会被视为异端妖孽,会被夫家扫地出门,会凄凄惨惨的过这么一世,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这些不能生子的女人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当一座求子最为灵验的弘福寺都不能让她们回乡后有个一儿半女之时,那这极为迷信弘福寺的人们会如何看她们?她们的结果又到底如何,辩慧其实都不需要多言,辩智也能明白。
这几年来弘福寺求子的女子当中,只有一个女子有例外未遭这般毒手,那便是青晓,在大年初一的上山求子时,因为王府女官的身份,因为有王府侍卫护卫左右,没人敢对这个王府女官下手,辩慧才老老实实的安排在佛祖前诵经祈福,三日斋饭,木鱼青灯。
辩慧的巧言让辩智堕了道,忘了佛法真言,可后来越发能明白,不过是害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害得越多,弘福寺的丑事便越不能说,害得越多,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之时,这理事之人便会顾忌更多。
几人在这大雄宝殿中相对无言了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即使念了半辈子经书,作为武僧之首的辩净还是瞧着五大三粗一般,一直从后山被押到了殿内。
一进来,瞧着已经跪在地上快半个时辰的几位师兄那初始以为盼到了救星又瞬间垮了脸下去的眼神,一脸无奈“”
“师弟,师父呢?”这还是辩智开的口
“二师兄,后山的藏经洞里,根本就没有师父”
辩净说完之时,候在杨宸身边的安彬又意外瞧见了昌真的神情,就和那些锦衣卫大牢里被捉到的犯人受到指认的神情一般,故而自己将剑拔到了昌真肩上架着。
“说,惠明师父在哪儿!”
连同杨宸在内的众人都被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更不知为何连辩净师兄弟几人都不知下落的主持要问一个不过是接待香客的昌真。
昌真哆哆嗦嗦的对杨宸求饶道:“殿下,若贫僧说出这弘福寺的桩桩脏事,还可为殿下找到弘福寺里辩慧几人枉法丑事的证据,可否饶贫僧一命?”
在惠明不见踪影之后,有人可以做到这些事,倒也没什么不可,杨宸只是略微一沉:“你且说说看,若是找不到,那本王就将你千刀万剐”
接下来从昌明嘴里说出的话,或许比怀兰堂还有弘福寺其他恶事都要来得要杨宸震惊几分。
“年初,久未理事的主持不知为何忽然对辩慧起了疑心,夜里寻他问话,说要将他逐出寺门,可辩慧怎会是束手就擒之人,便毒杀了主持,当夜就和小僧一道,将主持埋到了后山藏经洞外一百余步的隐洞里,每日照常往后山送饭,因为主持年岁已高,这几年大多都在叩问真经,故而无人生疑......”
辩智师兄弟几人痛哭流涕之余,试图起身将昌真活活打死,又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昌真这个辩慧寺中最亲近的人带领之下,从弘福寺的几处禅房还有密洞当中,陆陆续续搬出了几个箱子。
开始只是一些金银玉器,还有这几年弘福寺在辩慧打理下巧取豪夺占来的那些田契房契,不查不知道,一查杨宸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弘福寺的能力。
因为除了阳明城外的良田三有其一,还云州、海州皆有弘福寺的田庄,阳明城里押在弘福寺中的房契也有不少。
最让杨宸意外的,便是还有一本折子里详细记下了弘福寺送给定南卫各家衙门的香钱,阳明、云州、海州大小八十余人。当然,也有记下这些恶事的那本册子。
册子里不仅记下了哪位僧人和妇人苟合生子,还将妇人和孩子的家住何处,姓甚名谁一并记下,最恶心的,为了满足辩慧一人的淫心,将那丑事写得极为细致。到了后面,记下的便是如今阳明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的事,花些银子,便能自己选,要哪一个来求子的苦命之人。或许是打算以此要挟。
“殿下,此事不能昭示天下,否则这些妇人和孩子,可就完了”
辩智想劝杨宸出于善心,放过这些无辜的妇人孩童,可他也清楚有这些把柄在手,定南卫不知会有多少名流显贵心甘情愿的替楚王府赴死。
“欺师灭祖,败坏清规,本王可判不得你们弘福寺一个万劫不复”
因为弘福寺的恶事实在太多,一个一个按着线索将那些淫僧找出,再翻阅这些记的不是佛门真言而是人间最大恶事的册子。
一直到天空依稀可见晨光,
“这些淫僧悉数送去巡守衙门,收了僧碟,脱去僧籍,还有,舌头全部拔了,本王不想听到这世上再有人说起弘福寺里怀兰堂的事”
“诺”
吩咐完罗义,杨宸又转头对安彬说道:“按着刚刚记下的人家,回城里一家一家的把这些混账给本王拿出来,就以多行秽事论罪”
“你们师兄弟几人,多少也有牵连,这僧衣,就别穿了,免得遭了报应如何?可这么放过也不行,全部杖五十吧,生死看天意,再敢踏入弘福寺脏了佛祖的眼,那腿也一并不要了”
当望着这几位师叔一个一个被脱下僧衣,将人打得皮开肉绽之时,弘福寺里无辜的僧人竟然只有不到三之其一。
“殿下,那我呢?”
昌真这么一问,安彬就笑了:“殿下说了放过你,那自然是该我送你下山”
当昌真兴高采烈的和安彬下山最终死在马下时,弘福寺里烧起了一堆大火,那本记下了人间最丑恶之事的册子,被杨宸扔进了火里。
这些记下脏事的纸张燃成了灰烬,可如今仅仅定南卫这一处,竟然就有一千余位女子和孩童成了无辜之人。
还有不到十年,随着大宁庙堂上那一声:“佛门多丑事,哪里可有利万民?”,未来史书当中最大的灭佛之事就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