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疾对杨宸的笑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是跟着傻笑。
“有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将娘亲带到阳明城看看病了”
二人身后领着十几位王府的便衣侍卫,轻装简行。
很快便跟上了坐着马车往顺南堡而去的青晓等人。坐在马车内的青晓先是听到了一阵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便没听见了声响。
掀开帘子,竟是杨宸骑马立在马车之外,身后跟着一名年轻武士,皮肤黝黑,身子却有些俊朗。
“这是?”去疾问道
“王府女官,她与本王一般大,你得叫姐姐”杨宸回着。
“女官姐姐”去疾喊道,他长到如今这般大,一直以为世间最好看的女子是隔壁庄子那被媒人踏破了家门的女子。
今日见了身着王府女官衣装,面容清瘦,因为风寒多添了几分病娇的青晓才知世上竟有如此娇美发女子。
青晓年纪比杨宸略小,而去疾则是被杨宸得知年不过十七谎报年纪参军,所以喊姐姐显得亲近。
青晓只是微微一笑示意。
杨宸下马走进马车,马车里面有青晓的贴身侍女,是来阳明城后新觅的,取名叫小桃。
“奴婢参见王爷”小桃给杨宸施了个万福
“这是?”
“奴婢在顺南堡觅得的贴身侍女,见她孤苦无依,便收了她”青晓解释道
“原来如此,有个贴心人照应着,总归好些”
“殿下为何来此?”
“还不是某人不听话,染着风寒都要来这顺南堡发派粮食,又恰好本王在阳明城内闲着无事,便想着过来瞧瞧,六哥从平海卫给咱楚藩运来的粮食,若是有次品,本王一定要去父皇面前参他吴王一笔”
杨宸如今想来,自从吴王杨洛就藩之后,兄弟二人已经有一阵日子未见了。
大宁律法,王不见王,私会等同谋反。不过好在,明年春日,太后奉安祭典,各地藩王都需入京参礼。
杨宸想着,还有些时日,入京前还是该去边关转转。
“殿下与吴王殿下兄弟和睦,这次吴王可是多运了好些粮食,还有些吴王府的私粮呢”
青晓接过杨宸的话,青晓在皇后宫中服侍,对那一样少年英杰的吴王杨洛有过几面之缘。
这吴王也是可怜之人,母妃早逝,在宫里如履薄冰,处境堪忧。好在有太子杨智在东宫多有照拂,辽王、秦王早早就藩,也不至被人欺侮。
永文三年十二月就藩平海卫时,未有母族相送,永文帝也未曾多予恩赐,只有杨宸和杨智在宫门之前送行。那平海卫,可是紧紧接着朝廷赋税重地江南道,又地处长河入海之处,富庶无比。
“哈哈哈,想不到你还知道本王与六哥关系匪浅”杨宸笑道
青晓如何不知,在太子未正位东宫之时,诸王未就藩的永文一年。
当时的太子是原高后之子杨琪,辽王杨复远,秦王杨威与宇文云膝下的杨智、杨宸互不对付,当时这吴王便站在杨宸与杨智一边。
杨智喜读书,不习武,打架从来都是杨宸和杨洛站在前头。因为年纪较小,常常被揍得鼻青脸肿,杨洛也曾在宇文宫里上药。如今的吴王妃,是宇文云寻遍了长安世家,找到了不甚起眼的陈家嫡女陈凝儿。
宇文家,曹家,邓家等等豪门,谁愿将嫡女嫁给一个没有母族帮衬,孤身一人就藩的落魄藩王。
“那可不,殿下莫不是忘了,奴婢初入皇后宫中之时,除了太子殿下与殿下,吴王殿下也常常到皇后娘娘宫里上药呢”
杨宸似乎记起了那段玩世不恭,被自己三哥,四哥揍得鼻青脸肿的丑事,不再言语。
青晓见状,笑得欢了些。
“姑娘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呢”自从被青晓从顺南堡的酒楼里带回楚王府,小桃是第一次见到青晓笑得如此欢颜。“楚王殿下未归时,姑娘总是忙里忙外,偶有闲暇,便常常愁眉不展”
她本是寻常百姓家女子,父亲欠债逃亡,将其卖入了债主之家为奴为婢,她挣扎哭泣之时,正好遇上青晓马车经过,便将她买入了王府。
一行人行至午时,终于是进了顺南堡的大门。
杨宸昨夜只喝了一碗粥,此时早已是腹中空空。
“咱们先觅一酒家,用些饭食,再去码头粮仓吧,我看这栋青楼就不错”
“栋青楼?”不正是那小桃被赎回的酒家吗?
青晓也猜到了杨宸此时定已腹中空空,却有些为难地望向坐在杨宸对面的小桃。
“姑娘和殿下请便便是,奴婢无妨的”
“下马车之后,只装作寻常人家,就唤我七郎吧,若是让这顺南堡官员知晓本王来了,这百姓一日生计便没了”杨宸说完便先下了马车。
杨宸的侍卫和青晓带出的侍卫约二十多人,看着便不像寻常人家。
“去疾,让侍卫们先散开,各取饭食,你跟着本王便可”
侍卫散开之后,只有马夫在马上候着,青晓和小桃,杨宸和去疾四人进了这栋青楼。
“客官,二楼雅座?”
“不了,就顺便找一桌便可”
杨宸说完,这酒楼的伙计便将四人领着去了东侧空着的闲桌,又是端茶,又是问安,奉承至极。
四人顺便点了几碟小菜,一尾湖鱼,用过之后。
杨宸笑嘻嘻地对着青晓说“本公子当你一日护卫,算这一顿饭钱如何?”
“公子做奴家一日护卫,只需一顿饭钱,自然是求之不得”青晓也是笑嘻嘻地回应道。
只有去疾和小桃面面相觑,不知所言,“这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怎么瞧着有些憨傻”
接下来的话,让杨宸有些笑不出了。
“公子,一共十两,您这边请”
“这几碟小菜,一尾湖鱼要十两?”
“公子是外乡人士吧?这顺南堡乃至阳明城谁人不知这栋青楼乃最好的酒楼,若付不起,何苦来此自讨没趣?”这伙计见杨宸受惊的脸,以为碰上了穷酸秀才领着心上人来此装阔,有些鄙夷。
“官府知道么?”
“巧了,爷今儿还告诉你,这酒楼的东家便是咱顺南堡的官府!爷劝你识相些,早早消了报官的念头,若无银两,今儿,出不了这顺南堡”
自古恶人养恶犬,还真有那么几分真意。
“大胆!你不过一寻常伙计,怎如此对我家公子说话!”去疾有些怒了
“公子?十两银子都出不起,叫公子?”
青晓见状,便想着付钱了事,不过十两银子,大可不必如此计较。
可杨宸却不以为意,将青晓拉到了身后,顺手从腰带后侧翻出了那藏起的玉佩。
质地上佳,工艺极精,上刻有四爪龙纹,中书篆形“楚”字。
“本公子今日未带银两,就用这玉佩抵了这顿饭钱”说罢,杨宸便将玉佩递了过去。
“公子不可,此乃公子贴身之物?如何使得?”青晓有些着急
这伙计生怕杨宸做悔,连忙取了过去,“公子慢走”
出门之时,门口另外一位伙计望见了青晓和小桃有些惊讶。
那日青晓也未曾表明身份,不过十两银子之债,那日直接要了青晓五十两才放人。
要知,二十两,便是一户农家一年的吃喝用度。
杨宸见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问道小桃,
“这栋青楼,与你有何关系?”
小桃匆忙回答“公子明鉴,奴婢家父不过在此吃了一顿酒,这店家便要十两,未出一月,连本带利便要家父五十两银子,言若还不上,便将奴婢卖入青楼,打断家父的腿,家父逃亡,奴婢也被他们强带来此处,那日姑娘出了五十两银子,才将奴婢带离此处。”
“好一个栋青楼,好一个栋青楼便是官府啊!”杨宸的笑,让青晓有些陌生,甚至有些不安。
“去疾,把侍卫们唤来”
“诺!”
瞬时,这栋青楼外便站了二十余年轻侍卫。
街上行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误以为是哪个外乡子弟在此被讹了一笔之后,心有不满。却不清楚这栋青楼背后有官府的底细。
这时,一掌柜打扮的人匆忙拿着杨宸的玉佩跑了出来。神色慌张,见外二十余年轻武士站在杨宸身后,颤颤巍巍地将玉佩递还给杨宸。
“公子息怒,伙计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这顿饭钱免了,算作公子赔礼”
这顺南堡有红湖码头,五湖四海,总有些富家之子弟游来此处,被讹之后不满,无一不是轰出酒楼。可这等玉佩,四爪龙纹,无论如何都该小心为妙。
杨宸接过玉佩,见这掌柜看了一眼小桃,神色更为慌张。
“小桃,你可认识此人?”
杨宸问道
“公子,就是此人,逼死了娘亲,还将我强掳来此处,说父亲还不上寨,便将奴婢卖去青楼”
小桃说完,便躲在了青晓身后。
还未等杨宸说话,这掌柜打扮得似笑非笑地说了起来。
“公子,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公子不知底细,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完,身后便走出了伙计和酒楼的打手。
“妙啊”杨宸示意青晓带着小桃上马车。
可那家奴竟然笑道“呵呵,想逃了?等爷给你们一起卖去青楼”
说完,竟然伸手去拉青晓。
这真的碰到了杨宸的逆鳞,一脚过去将那恶奴踢倒在地。
身后之人一拥而上,而有一人溜出酒楼,当是去官府通信了。
这些平日里狗仗人势的伙计打手,碰到刚刚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侍卫,哪里是对手。
还未出半炷香的时间,全数被打倒在地鬼哭狼嚎。
“给本王砸了此楼!”
“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