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威武!”去疾见杨宸动作如此利落夸赞道。
此时,胜负已定!
杨宸重新骑上了战马,又是迎面往一骑冲杀过去,接触之后,直愣愣地将人头砍于马下。
只有骑兵冲杀,方能有此直落人头之势。
昨夜,安彬在去疾耳边所言乃是
“凡大战之时,若有侍卫从始而终皆在殿下十步之内以身相护,都有赏银五十两,本将怕你年轻,提醒一番,莫不要被他人抢了功劳”
因此,今日去疾紧紧跟在杨宸身侧,以身相护,连杀数人。杨宸落马之际,他竟直接跳入马下将杨宸眼前之敌手刃。
此时,山里乱党已被萧玄、安彬砍杀殆尽,三千步军挡于北面入山之口,未曾让一人流窜出山。
此战,并非前两战那般摧枯拉朽的大胜虐杀,却更为酣畅淋漓。
“回营!”
杨宸收回了长雷剑,扶正了头盔,身上铠甲,身后披风已是血迹斑斑。
杨宸回营之时,去疾在身后一手提了两个人头,意即杨宸亲手割下,众军士见状,纷纷大呼
“殿下千岁千千岁!”大营之内,可是亲眼所见杨宸在乱军之中冒雨冲杀的英姿。
进了中军大帐,杨宸未脱甲胄便直直地躺在在了地上,闭眼想来刚刚的那一阵冲杀。
好像连血都热了起来,全然不怕了,放在平时,杨宸是决计不会有一剑斩下头颅这等事的。另一颗头颅,是去疾在杨宸上马之后用短刀割下了另外半边。
未过许久,营外传来阵阵笑声,如此大胜之时,焉能不笑。
“殿下,寨里粮草金银不可计数!”萧玄笑着进了大帐,全然忘了两日之前中伏而败之事。
军人,手刃仇敌,何等畅快。
“去收敛阵亡将士,至于乱党,明日天晴之后,一把火烧了吧”杨宸对萧玄吩咐道
“诺!”
“安彬呢?”杨宸问道
“安统领押着粮草金银随后便归”萧玄应声退去
杨宸有些乏了,不顾身上肮脏沉沉睡去。
“殿下!”
“何事?”
“安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问安过后,安彬说道
“殿下,今日是否犒赏三军?”
“那是自然,杀猪宰牛,将酒抬出来,管够!”
“各营统领?”
“按规矩,分完之后,全部带回阳明城”
“诺!”
每每大战得胜之后,大营便是一夜的狂欢。
骑军步军折损暂未可知,但各营之内,杀猪宰牛,摆酒以贺此大胜。胜了,便可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夜已是子时,可全军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中军大帐之中,各营统领也是喝了酒之后开始跃跃欲试,什么提兵破了南诏,什么北奴被年轻娘儿们当家有甚可怕的话纷纷说了出来。
杨宸则是坐在主将之位上,未饮多少,未食多少,每每想起战场之上的残肢断臂,不由得一阵恶心。
今夜,他听到了太多
“殿下威武无双!”
“殿下领军,实乃我等幸事”之言。
笑得很欢。
去疾则是在帐内杨宸之后,笑得更欢,今天他不用去数人头,便有了五十两白银。
“殿下,有锦衣卫求见”一侍卫入账跪地说道
“锦衣卫?”杨宸心里有所疑惑。
“带他进来”
“锦衣卫王宝,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岁!”
“你有何事?”
“罗指挥使亲书,要小人交于殿下”
说罢将一文书交给了去疾,去疾又递给了杨宸。
“臣定南锦衣卫指挥使罗义报:自殿下出征以来,女官大人日日分派平海卫之粮,安置边地屯田营民,事必躬亲,阳明城几日大雨,女官大人沾染风寒不起,为不叨扰王爷,勒令王府不得遣人以奏报王爷,臣斗胆以奏。俯首再拜”
“什么?”杨宸大喊一声,将文书闭上。
“安彬,萧玄!”
二人应声而出,“末将在!”
“明日清点战损所获,敛化阵亡将士,领军回阳明城不得有误!”
“诺!”
“本王有要事,今夜便得回城,尔等务必安抚三军,不得生乱”
大帐之内的各营统领纷纷起身以应。
顾不得身后的酒桌,和大帐之内的众人,杨宸在屏风之后换了铠甲,便让去疾点了几十护卫,牵马而来。
今夜子时,若马快些,明日入夜之前便赶得回阳明城。
安彬在看到罗义的奏报之后,便遣退了众人,跟杨宸说道
“殿下,今日刚拼杀一场,已是人困马乏,若如此赶回阳明城,末将担心殿下身子吃不消啊”
“无妨的,本王会在路上寻一地歇息几次,你照看好三军,随后跟来”
出帐之后,雨已是下得小了些。安彬在知劝杨宸无用之后,便对众侍卫提点了一番。“务以王爷安危为要”
大宁永文十月二十四,楚王杨宸自云都山连骑一夜一日而返阳明城,途中换马三匹。
当杨宸穿着从战场上还未来得及清洗的铠甲重返阳明城时,三军震动。
这年轻的楚王,一月之间,好似苍老了几分。
阳明城连绵不绝的秋雨在这个午后停了。
“奴婢参加王爷!”李平安望着从王府大门匆忙跑来青晓所住的冬名院一脸震惊。
“青晓如何了?”
“启禀王爷,府里从宫里随行的太医瞧过了,说女官大人操劳过度,加之日日忧惧,亏了心血,这几日大雨,便风寒入窍,要好生休养几日,调理气血”
李平安的回答让杨宸悬着的心放了大半,日日忧惧,为了谁,为了何事,杨宸自然清楚。
至于风寒,气血亏损,更多的当是水土不服,这定南卫和长安多有不同,长安的秋雨是一阵一时,此处却常常是连日不绝。
推开了青晓所住的屋门,杨宸示意一旁服侍的侍女莫要出声。
走到床沿之前,青晓头额头上放着江南的镶金丝巾,杨宸望着熟睡的青晓,只觉本就清瘦的脸又瘦了几分。
日日操劳,王府从平海卫购的粮食要她分派,边地从李朝手里要来的数千人的屯田营要她安排。
念及此处,杨宸不由得心里一阵懊悔。
在为青晓换了一次用以对额头发热的丝巾之后,杨宸坐在床沿之侧。
比起大胜,他好像更希望她平安,
比起刀剑,他好像更害怕她危难。
许是骑马累了,杨宸竟这样靠在床沿之侧,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那隐隐发臭,污浊不堪的铠甲之上盖了一层雪白色的毛绒毯子。双手旁边也有几个小枕供他靠着。
长雷剑也未悬在腰处,顶着他的后背,而是被取下放在枕头一侧。
“王爷醒了?”青晓问道
其实,杨宸让侍女退下本就是想要跟青晓说些私语。
可未曾想到,自己过于疲累在这床沿之侧沉沉睡去。
当青晓自觉口渴醒来,见到未戴头盔,而是沉沉在一旁昏睡之时,又惊又喜。
小心翼翼地为他取来毯子,枕头,将顶着他的佩剑取下。
不顾自己染了风寒,去厨房煮了粥,熬了驱寒的姜茶。
“殿下未曾用膳吧?这是奴婢煮的粥”
青晓一边问道,一边从盛粥的瓷碗当中端了一碗过来。
“几时了?”
“已过丑时了”
“本王睡了这么久?”
“王爷睡得可沉了,连奴婢起身都不曾察觉”
青晓笑了,将瓷碗汤匙递了过来。
“你染了风寒,这些事吩咐李平安去做便好,何必亲自去做”杨宸的语句里有些责怪之意了。
“比起殿下从云都山而来,奴婢为殿下煮一碗粥算不得什么的”
青晓醒了之后,问及李平安杨宸赶来之时。李平安又从跟着杨宸一同入府的去疾口中探知,杨宸不曾停歇赶来之事。便悉数告知了青晓。
青晓才知,杨宸是为她而来。
杨宸确乎已经饿极了,纵马赶来之时,不过是趁马吃草时,草草吃了两顿。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为王爷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杨宸感受到了,此时的晓比出征之前,多了几分温婉和含蓄。
“本王说过,你我二人之时,不必自称奴婢,你是本王的女官,日后的妃子”
说完,杨宸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欲起身离开,这一身恶臭,待在闺房当中,不大合适。
在杨宸起身欲离去之时,
青晓突然从后背抱住了杨宸。
杨宸后背的披风上,可是掺杂着血水的阵阵恶臭。虽然闺房里有沉木香气,可根本盖不住这一身的臭味。
杨宸将青晓一把拖到眼前,抱住了她。
闻着她头发散出的清香,有些着迷。
而青晓也缓缓地将手从杨宸腰间伸过,抱紧了杨宸。
“你可知本王一路骑马来时想到了什么?”杨宸问道
青晓摇了摇头,发丝之清香更甚。
杨宸又抱紧了些
“本王想着,你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