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玄乎了，说不定人家只是保养得好而已，”大姑父不屑道，“那些村人成天闲着没事，就喜欢嚼舌根，好事到他们嘴里都能嚼三嚼。”
大姑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了，她说点什么他都爱唱反调，烦人得很。
“你爱信不信吧，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我也没看见，我也不敢说真的假的，”大姑姑说道。
“那时候村子里每年都会失踪一两个人，而且都是青壮年。”
“刚开始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时节不好，国家又动荡，连死人都是常有的事，失踪算什么？说不定就是上山砍柴摔死了。”
“但是时间一长，大家越来越觉得不对。”
“那时候死一个人，其实反而要比失踪更正常一些。可偏偏那些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村里就开始有传言，说是云家那个老姑娘杀了丈夫还不够，还到处杀其他人，然后把尸体埋在后院子里，所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再靠近那里。刚好那屋子也修得偏，周围本来就没有什么相邻的人家，这样一来，愈发显得鬼气森森，叫人看见就浑身寒意。”
“再后来，有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晚上从外面回家，路上碰见一个同村的男人，两人就结伴走。”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他妈在身后叫他 ，男孩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正背着自己家的方向，朝着那云家姑娘的家走！”
“而同行的那个同村男人，其实在三个月前就失踪了。他们原本以为他是死在外面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男孩他妈一面数落男孩夜半还不回家，一边跟那个男的打招呼，问他怎么这么久不回家。”
“结果那男的一转身，黑漆漆的眼眶里，竟然没有眼珠子！”
范佳欣听到这里大叫道：“我也碰到了，我也碰到了！不止一个人，几十个人，全都没有眼珠子，全都是孤魂野鬼，就是他们拦着不让我走，还要把我的眼珠子也挖出来！”
她爸爸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责备她道：“都是你胡来，明明知道那里不干净，还非要过去！”
范佳欣也后悔不已，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了。
大姑姑继续说道：“母子俩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往家里跑了。”
“之后大家就开始传，说那云家姑娘的房子是吃人屋，云家姑娘是个吃眼珠子的怪物！”
大姑父摇摇头：“真是怪力乱神。”
这回不等大姑姑反驳，范佳欣第一个不同意：“姑父，我相信大姑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那个云家姑娘！她穿着一身红彤彤的裙子，就站在那鬼楼上面看着我，脸色白的像鬼一样……不对，她应该就是个鬼！实在太吓人了！”
“她不是鬼。”
沉默良久的戴灵泽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戴令习问道。
“不是鬼，难道还会是人吗？那怎么可能，如果是人，那都一百多岁了！”戴晴安说道。
范佳欣摇头：“不可能，她看着很年轻，顶多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不是鬼，”戴灵泽说道，“但也已经不算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感到不寒而栗。
这件事情本来就超出他们原本的认知，而事实的真相，却比他们能想象到的更诡异。
“那她现在是什么？”戴扶光问道。
这时候大家已经对戴灵泽大象一般的胃口习以为常，但是眼看她吃下了整整三桌夜宵，还是感到有些震撼。
她猛灌下一整瓶可乐，不雅地打了个嗝，这才说道：
“她现在，是个鬼修。”
“什么是鬼修？”
“我看她住的屋子到处是佛莲雕花，她应该信佛，怎么会是这种邪门歪道？”戴晴安不解道。
“她是信佛，”戴灵泽点头，“但她信的，是邪佛。”
“如果没有猜错，她信的应该是迷天，修的是迷三道。”
“五迷三道的迷三道吗？”戴成安插嘴。
戴灵泽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你很有悟性。”
戴扶光不干了，凑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想跟我抢入室弟子的身份吗？”
戴成安笑嘻嘻：“你这格局太小了，我不想当你师父的入室弟子。”
趁着戴扶光松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我觉得我可以往做你师丈（师父的丈夫）的方向努力努力。”
戴扶光跳起来暴揍了他一板栗：“你做梦！”
“什么是迷三道？”戴晴安努力cue流程。
“将三魂祭祀给迷天，获得一定范围的‘永生’。”
“永生”两个字，让众人再次陷入惊愕的沉默。
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两个字。
“永生就永生，什么叫一定范围的永生？就是说，她还是会老，还是会死吗？”戴成安问道。
“当然，迷三道只是永生术中最低级的几种之一。她顶多再活两百年。”戴灵泽说道。
“三……三百岁还不够高级吗？而且保持青春哎！”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羡慕得牙齿都酸了。
不止女孩子，在场的其他人，又何尝不眼馋这无病无痛的三百岁。
他们已经足够有钱，唯一值得让他们烦恼的，恐怕只有健康和寿命了。
戴灵泽神色冷淡：“不用羡慕这种东西。三百岁的长寿，是靠不断杀人换来的。
“那我们只要不过去，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戴成安问道。
“是啊，我们只要连夜出国，难道她还能追到国外去？”范佳欣感觉自己一下子看见了生的希望。
戴灵泽却摇了摇头。
“你们知道迷天为什么叫迷天吗？”
众人摇头。
“他最擅长的，就是入人梦境，迷惑三魂，勾魂夺命。若天有实体，便连天都可以迷惑，所以叫迷天。”
“只要你们做梦，她就可以杀了你们。你们能保证一辈子不做梦吗？”
众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那该怎么办……她非揪着我们不放干什么……”范佳欣吓得哭了起来。
“你们自己送上门去了，怪谁呢？”戴灵泽无奈道。
“你们三个已经被她认定是证道的祭品，如果放过你们，说明她背弃了迷天，那她想要的三百岁，当然也做不到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样一个怪物，不如直接杀了她！”
说话的是范佳欣的爸爸，关系到女儿的生死，也怪不得他狠心了。
戴灵泽却是沉默了一会。
“杀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体内还困着一百多人的三魂。”
“什么？”众人不解。
“云姑娘将自己的三魂上祭给了迷天，她自己就得不断吸取别人的三魂来填补。你们看见那些人没有眼珠子，其实只是她取三魂的一种方式。”
“如果她死了，在她体内的一百多人的三魂就会跟着一起烟消云散，剩下的七魄无法单独投胎，便将永远是孤魂野鬼。”
众人沉默了。
范佳欣的父亲为了女儿，这时候倒不得不说一句狠话了。
“死人……总没有活人重要，戴小姐，你说是吧？”
那一百多个人虽然可怜，但到底是死人，可他的女儿还好生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