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洲把江程拉到科技楼那边，回男生宿舍是绕远了，江程一下子甩开了程洲的手："你要干什么？"
"帮你解围。"程洲冷冷开口，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但能听出来是夹杂着不满的。
“你帮我解什么围，你刚刚说话不能声音小一点吗？"
"我声音大怎么了？你在替她说话？"
"我没有替她说话，我不喜欢她，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但是我觉得应该顾及她的面子，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你声音这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她一个女孩子多尴尬！"
与人相处从来都是带着边界感和距离感的江程，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女孩子说这么多？
这是程洲第一次听到江程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他，他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但事实上，江程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找一个刚刚很期待程洲出现，而在程洲带他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跟上程洲的借口。
他不想让心中那种奇怪的念头扩大，只能用这种会伤害到程洲的方式假装不在意。
"是，我声音大，我没有顾及她的面子，是我做错了，我可以道歉，但是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这个事情不会向她想象的那样发展，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看她要哭了……"
"她有什么好哭的，我才应该哭好吧!"
"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我自己都还没有表白的心上人都被别人表白了，而这个人现在还在怪我，我不应该哭吗？
程洲的眼里波光粼粼，眼神里透露着丝丝愤怒和怎么也藏不住的爱慕："江程，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我应该看出来什么吗？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洲捏紧拳头，似乎在隐忍什么，最终还是急切地开了口："江程，我喜欢你。"
程洲说话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发颤，说话期间嘴唇也有些发颤 。
程洲的告白来的热切而又突然，江程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什么？眼前的这个男生，他的同桌，说喜欢他？
有点被雷到，因为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江程很多被压制的情绪在这一秒又被挑起。
两个人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住了，让人难以呼吸。
一阵冷风吹过，才使得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
程洲死死盯住江程的眼睛，紧张不安地开口："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想我喜欢你这件事？"
程洲真的想把自己的心给按住，能不能不要跳了，也想把自己的嘴给打烂了，这什么话，什么叫你怎么想？！
江程心乱如麻，心中很是震惊，久久不能平复："程洲，我没怎么想，也不想去想，今晚的事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解围，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你就当作你没说过，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说完后，江程迈开腿就走了。
江程说话时的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程洲却听得心底一片酸涩，很想哭。
那一刻，程洲的心不再疯狂跳动，他四肢僵硬，原本想伸手拉住江程的，但那时他的手脚像被封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是看着江程走远的背影。
喉咙也像是被封住了一般，明明想张口挽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程洲的心像是沉入海底一般，冰冷，无助，海水充斥在他的肺腑，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而当他忽然醒来后，却发现让他窒息的并不是海水，而是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情感。
程洲心底一片狼藉，江程，我努力靠近你，费尽心思接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的，可是，我怎么就说了呢？
程洲滑坐在地上，狼狈不堪，他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耳边还是江程刚说过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你就当作没说过……"
他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零零碎碎只有几颗很小的星星在闪动。
怎么，连星星看见我都躲起来了吗？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就回了宿舍。
可是有些情感又怎么能整理好呢？少年的爱恋来的匆匆，但绝不会去的匆匆。
进宿舍前，程洲站在门口对自己说：“我没说过，他没听见，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但当他推开宿舍门，看见站在洗漱台的江程那一刻，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瞬间倒塌，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程洲打开自己的柜子，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走进卫生间。
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他就打开花洒，开到最大，好像生怕别人看出他在害怕似的。
冰凉的水打在他的身上，很冷，但心里更冷。
程洲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等外面没有了声音才出去，他害怕，害怕见到江程，害怕会忍不住想要抱住江程，更害怕看到江程后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又坍塌了。
程洲把衣服随意丢在盆里洗了洗就晾了起来，看着那张已经紧闭起床帘的床，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程洲爬上自己的床，拿出手机胡乱点着，想借此消磨时光，让自己可以暂时不想起那些事情。
莫名其妙的，他的手指就点上一条视频［失恋了，就应该听这首歌］，他戴上耳机认真地听着。
听着听着，程洲忽然觉得眼眶发酸，他赶紧关掉手机，这什么破歌，就这？就这还悲伤吗？再悲伤的歌也唱不出我内心的伤痛。
刚嘲讽完歌，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从未拥有过又谈什么失去呢？是啊，从未拥有，但在今晚彻底失去了。
程洲把手臂搭在眼睛上，眼眶发热，嘴唇颤抖。
怎么会这么心痛，这么难过呢？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心口戳了几个洞一样，鲜血汩汩涌出，却怎么也流不尽，是因为那个装着江程的心脏并不甘心吗？
他努力不去想江程，可是越强迫自己，那些和江程的点点滴滴越是飞快挤进程洲的脑海里。
那些记忆顺着脑海流进血液，再流进了那千疮百孔、冰冷一片的心脏。
江程，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我不应该说出来的，一说出来，我们连基本的关系都有些摇摇欲坠了，明天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快发疯了！
今晚的江程没有刷题，他早早就躺下了，他也害怕面对程洲，害怕面对今晚发生的事情。
程洲对他很好，他是知道的，但是程洲喜欢他？是真的吗？
江程没有给出自己答案，而是在心里问了自己另一个问题，我喜欢程洲吗？
江程心里十分矛盾，没有答案，他伸手摸了一下后脖颈，然后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两人都失眠了，因为那让人不知所措的爱恋。
第二天早晨江程还是帮程洲买了早点，这是他在这个学校里接近半年来唯一记在心里的日常。
程洲练完体育回来后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早点，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情复杂。
吃吧，昨晚刚表白被人家拒绝了，不太好意思吃。
不吃吧，人家又买了，毕竟是江程的一番心意。
算了，不好意思什么！脸面算什么！江程的心意不能浪费！
他拿起早点就吃起来，吃到嘴里的那一刻，他才发觉今天的早点意外地有些苦涩。
程洲强颜欢笑，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又丑又臭。
这场青春的悸动就应该像这份早点一样，咽进肚子里，永远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