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后第三天。
我驾车开始了返程,我向驻村书记提交了【农村建房申请书】,等审批下来就可以动工。(这个申请我还真写过)
到贵阳北收费站时,我接到了刘期的电话。
“江愁,回贵阳了没有?”
“刚下高速,怎么了?”
“来陪我喝点儿吧,心情不太好”
自从他出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跟我吐露心情,我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等我一下,马上到”
他给我发了具体定位,我按照导航开车过去,说来也是,他的住处我一直都还没去过。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低迷,我开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边的商品房入住率并不是很高,和花果园那边的拥挤形成鲜明对比。
一家烤鱼店里,刘期向我招手。
桌上已经有几个空酒瓶。
我疑惑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他先给我递了一瓶酒,我们碰了一杯。
“我都出来这么久了,一直没放弃调查,可还是没找到那个肇事司机”
我只能暗自叹息,那个肇事司机高强,直到现在警方也没有任何通报。
可以说,是因为他间接导致了刘期的家破人亡。
我安慰道“兄弟,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这事儿就交给警方吧,人总要学会往前看”
我确实说的轻描淡写,没有能与之共情的言语,只能耐心的给他安慰。
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脸色狰狞,“让我找到那孙子,我一定杀了他”
这番举动可吓到了老板,警惕的看着我们,我露出歉意的微笑,连忙解释他喝多了。
然后看着他说道“你可别干傻事,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真找到人了,你杀了他然后呢?坐牢?这样你父母就能活过来了吗?”
他一言不发,只是喝着酒,我以为他早已走出来,会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生活,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今日才借酒吐露心声。
其实我能理解他,受创的心灵,可能时间并非是治愈的良药。
我转移话题和他闲聊,两人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箱酒,他有些醉了,走路摇摇晃晃。
“几楼几号?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呕吐了之后清醒了不少,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叫个代驾吧喝酒了别开车”
“你确定没事儿?”
“嗯,放心”
我就要离开,他突然叫住了我,“江愁”
“嗯?”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一开始是恨黄亮,但现在,我不恨了”
他的表情充满了释怀,眼神诚挚,我笑道“我知道,都是兄弟,其他不多说”
“好,那你慢点,我回家了”
于是我目送他进了单元楼,这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下着小雨,才八点钟不到,我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是黄亮打的。
“大清早的什么事?”
“江愁,出事了”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我一下子翻坐在床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马上到你那里,见面了说”
电话挂断,我再无心睡眠,立刻起床洗漱,大概十五分钟后,黄亮来到了家中。
“到底什么事?公司出问题了吗?”
他摇头道“不是,是之前我爸那个司机高强,你还记得吗?”
我点头,昨晚还和刘期聊到过这个人。
“高强,他死了!”
这个消息确实太过突然,我震惊过后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畏罪自杀吗?”
“应该是谋杀,你没看警情通报吗?就今早通报了,前两天有几个钓鱼佬在水库钓鱼,勾住了一具尸体,尸体上面绑了砖头,后来经警方证实,死者就是高强”
我立刻拿过他的手机,看着画面中一具泡的浮肿发白的尸体。
“你看,网上刚都还有不少帖子,现在都删了”
这很正常,高强本身就是逃犯,现在不明身死,警方怕打草惊蛇干扰办案,主要也是怕引起市民大面积恐慌。
我心里充满了不安,想起昨晚刘期的状态,我真担心他跟这事有牵连。
黄亮看着我说道“我来找你,就是……”
我接过他的话说道“你担心会是刘期做的,毕竟他一直无法放下”
“嗯”
我也给不了确定的答案,心烦意乱中我给刘期打了电话,可是却提示已关机,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走,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我们一同前往,到了刘期住处之后,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我真害怕这兄弟干了傻事之后畏罪潜逃,那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又是一阵拍门,还是没有回应,这时同层住户的一个阿姨打开了房门。
“你们别拍门了,人不在”
我向这个阿姨问道“阿姨,请问一下住在这里的这个人你今天有看到他出门吗?”
阿姨很谨慎,门只开了一道缝,警惕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他朋友,现在有急事找他”
“他不在的,今早来了几个警察把人抓走了,听说是犯事了,你们别再拍门了”
我心里充满了绝望,难道真是他?他怎么这么糊涂?
黄亮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走吧先回去,着急也没用,回去找熟人打听一下情况”
我木讷的点头,沉默着和他返回了出租屋。
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我现在就只能祈祷不是刘期干的,不然他这一家子算是彻底毁了。
我又感觉不是他,之前他工作那么认真上进,还说要和我好好干事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可是想到高强撞死了他父亲之后逃逸,设想一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我就变得不那么坚定。
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每一秒等待都像是度日如年。
直到黄亮电话响起后,我才拉回思绪,他和电话那边连连道谢,之后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有消息吗?”
他点头道“因为涉及刑事案件,人已经由辖区派出所移交市刑警队了”
我静候下文,他接着说道“其他的消息涉及案件他们不会透露的,现在估计在提审,咱们只能等”
于是我们再次陷入了漫无边际的等待,我心里一团乱麻,老孟打来了电话问刘期今天怎么没上班。
我没想撒谎,如实说了情况,老孟叹息一声,怕影响不好,这事保密,他先去公司操持业务。
我想起了以前进派出所时,终于明白等待的虞秋该是多么心急如焚,在外等等的人才是饱受煎熬。
一直等到晚上快十二点时,我才接到刘期的回电,我焦急的问道“你在哪?现在怎么样?”
他声音沙哑,“刚出来,我来找你再说”
“好,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