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感觉胃有些不舒服,买了一杯豆浆喝了之后有所缓解,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和中介见了面。
“江哥,好久不见了哈”
这个中介叫小李,以前我租的场地就是找的他介绍的人,没想到那人是我前同事。
这里是3+1的布局,业务区域设置的工位满座能有30人,比较适合起步的小公司。
“现在这里单价怎么算的?”
小李一脸诚恳道“江哥,你也是老顾客了,感谢支持和信任我,这一片单价50/平,我有信心帮江哥你跟房东谈到48”
做过销售的都懂,这是场面话术罢了。
这一片区域人流量大,衣食住行等各方面比较方便,这个单价也正常,不过我还是想砍砍价。
“太贵了,我是诚心想租的,我还会有很多家分公司,所以你懂我意思吧?我的预期就40,你和房东协商,能行就安排时间过来签合同”
“啊?江哥这……这怎么可能,绝对不行的这个”
小李表情十分的为难,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先谈了再说”
“好吧,江哥你等我消息,不过大概率是不行的”
其实我预期45就行了,只是我对中介有点抵触。
我之前开的那个公司就是经他介绍了以前改行做房屋租赁的同事,当时双方称兄道弟,他说一定尽全力帮我,因为我开公司的钱不够,有的都是找黄亮借的;当时初出茅庐不懂,那个偏僻地段那孙子给我的价格46,说都是兄弟中介费只要两个月的租金就行了,一般都收三个月。直到很久以后我和同行朋友聊天才得知,当地中介费一般也就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房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很能理解挣钱的欲望,钱嘛,谁能不爱?可我不理解他们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说的出违心的话,他们伪装出来的表情和情绪都很到位,在这充斥着欲望的城市我已分不清真真假假。人和人之间多点真诚不好吗?明码标价都要来的实在些。
下午我又见了另外两个中介,看了其他房源,都不是很满意,要么是户型太大的毛坯,要么太小,或者就是采光不好。
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即使有老孟他二叔入局,但起步阶段我不想挥金如土,我得负责些,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傍晚时小李给我打来电话,说房东死活不同意,因为里面装修和办公用品基本齐全。
“行吧,那明天11点签合同吧”
“好的江哥,明天见”
挂掉电话之后,我打算叫虞秋出来吃饭,按照她的性子,既然没有马上离开贵阳去工作,和我呆在一座城市的她是怎么忍住一天没跟我联系的?连我发的早安午安都没回复,也不知昨晚她和虞高明聊了什么,我有些担心。
电话拨通很久她才接通,却没有说话,我心里有些紧张。
“喂?你在哪?”
“我……我在忙”
“你撒谎”
以她的缜密思维逻辑,说话怎么可能会犹豫?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我的担忧被逐渐放大,于是急切的追问“出什么事了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你不能一个人闷着,还有我呢”
“我在邮差咖啡馆”
“好,等我”
我挂掉电话,驾车火速前往,我从来没有见过情绪这么低落的虞秋,她一直都是那么耀眼夺目,我也习惯性的以为她足够坚强,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和我同龄的脆弱女人。
我很快就到了花溪这边,停好车后,我一路小跑来到那间咖啡馆,让我惊讶的是,苏曦也在。
这一对好闺蜜此刻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不知聊了什么,两人都有些眼眶泛红。
我笑着打招呼,“苏曦,你也在啊”
她只是点头,沉重的黑眼圈可想而知黄亮离开后她过的有多不好。
她握着虞秋的手微笑道“亲爱的,你男人来了,我就不当电灯泡啦,拜拜,记住你答应我的”
虞秋神色复杂,重重点头。
“别急着走啊,待会儿一起吃饭”
苏曦摇头,路过我身边时,她看着我说道“江愁,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虞秋”
“肯定啊”
“那就好”
然后她转身离开,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啸,暖色调的路灯下,穿着羽绒服的苏曦在我看来是那么的单薄,每走一步都有被灯光拉长的黑影相随,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影子,是深埋心底的悲伤和孤独,如影随行。
我转身坐在虞秋旁边,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跑来这边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抬手抚摸我的脸颊,那种冰凉的触感让我很心疼。
我拿着她的手放进我衣服口袋里紧紧捂着,她看着我突然就掉了眼泪。
“江愁,你说我们私奔好不好?就像……就像黄亮他们一样”
我大为震撼,难以置信这句话来自这个成熟理性的女人。
“到底怎么了?”
“集团在国外的投资市场失利,资金链快要到断裂的边缘,连杜杰他父亲的宏远集团都有撤资的打算,所以……爸爸和集团背后大股东搭上了线……”
我接过话,“那个大股东就是宋家吧?”
“嗯”
“宋家想让宋晨……和我结婚,爸爸他……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我的心一下就沉入谷底,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没同意也没拒绝,那就是在考量,在权衡。
我讨厌权衡这个词,它会让原本纯粹的东西变得复杂和浑浊,就像商品交易,所有的成交其实都是权衡利弊的选择。
难道说亲情都可以作为筹码和工具吗?我心里有些厌倦这个真实的世界。
但要想撑起高盛资本这个庞然大物,谁能力挽狂澜拯救大厦之将倾?
我很挫败和颓废,那个人不是我!我压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完全就是对我这种凡俗的降维打击,就像海湾战争中漂亮国教训亲儿子一样吊打伊拉克,毫无还手之力。
我呼吸急促的看着她“你……你答应了吗?”
我真是悲愤过度,倘若她答应了又岂会有跟我私奔的想法?
“傻瓜,我怎么可能答应呢?可是这次集团真的危在旦夕,我早就跟爸爸说过海外市场不要操之过急,没想到董事会那么多元老还是支持他像个赌徒一样和盘托出”
我悲愤欲绝,眼泪在打转,我太害怕失去。我才27岁,我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局面何解?为什么我连拥有一份爱情的资格都要剥夺?老天为何总是处处为难我?
原来相爱真的不能抵万难,合适才能!
倘若我和宋晨身份互换,那我们该是多么的般配?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我看着她强颜欢笑,“没事,会有办法的,一定,一定会”
我只能这样麻痹自己,每次当我调整好状态迎接新生活时,生活总会打我一个出其不意,也不管我接不接得住。
我真希望自己能瞬间开窍或者拥有钞能力,就像哥谭市那位富有的蝙蝠侠,可以大手一挥谈笑间解决这些难题。
可惜,我不是!我只是现实世界里再普通不过的愤青,披着朝气蓬勃的外衣,内里却住着一颗行将朽木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锐气全无,斗志也失,我活成了无能无力也最讨厌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