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和老孟在街上吃早餐,是许多年未曾吃过的豆浆油条,味道还不错。
他边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你回去了整理写一份计划书,我二叔有这个实力入局”
“可以”
吃完早餐后我没有拖沓,驾车返回贵阳,我要回去选址,在仁怀虽然占据天时地利,可行业竞争的激烈程度远超想象,还有我冷落了许久的老顾客,我真后悔之前没有重视这个事情。
虞秋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心情很好的接通。
“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忙吗?是不是想我了?”
“想!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她像是在酝酿情绪,沉默一瞬才说道“江愁,爸爸他……晚上7点半到贵阳的飞机,你能帮我接一下他吗?我现在在长沙谈点事,晚点到贵阳咱们一起吃顿饭”
说实话我有一霎的犹豫,但逃避也不是我的性格,当即笑道“当然可以啊”
这应该算是正式见面吧,说不紧张是假的,其实她父亲对我也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应该说他是俯视,或者漠视,我们相差了不知多少个阶层,他给我说教了一些不得不认可的道理。
“嗯那好,你别迟到了,爸爸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你也不用紧张,接到爸爸了你悄悄给我发消息,我给他打电话,这样你就不尴尬啦”
我心里暖暖的,说道“不用,他又不是老虎,我才不怕”
“真的不紧张?”
“嗯嗯放心吧”
“好的,晚上见,想你”
我们结束了通话,时间还早,我得先回贵阳忙正事。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提及过在上海和她父亲的那一次短暂交谈,我也不想她为难,我会担起自身的责任。
要说现在的写字楼租金其实也不算贵,关键看地段,要是黄亮还在就好了,这事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看场地就像买衣服一样,眼花缭乱,我看中了几处房源,最后约了几个中介明天看房,没敢选太大户型的,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我逐渐变得稳重。
以前多多少少有点虚荣心作祟,公司干的不咋地,租了个两百多平的豪华场地,在一声声的江总中有些忘乎所以,最后连公司的规章制度也名存实亡,所以失败是必然。
我拿出笔记本做ppt,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记得以前上班的时候,包含我在内有三个经理候选人,其实业绩和管理方面我是逊色于他们的,可当时真的被生活逼迫到墙角,退无可退。于是我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除了我那一组的成员,我还和其他组的员工也打成一片,有求必应的性格帮了很多人,于是我小组组长的位置只坐了三个月就荣升经理,那是我第一次工资上万。
想到这些我不受控制的想起朱嘉,那些失魂落魄的日日夜夜,是她陪我风雨兼程!
那时候每天下班人走光后,我在公司放着音乐做着营销方案,我当然不懂这些,可我愿意学,以至于每次都到晚上十一点之后才骑着小电驴回家,朱嘉心疼我饭都顾不上吃,特地每天下班做好饭菜带来公司陪我吃,那时候我们很辛苦,也很快乐。
冬天的时候,她送饭到的时候饭菜都变得冰冷了,公司也没配微波炉,我们不止一次的吃着冷饭冷菜,回家的路上,小电驴的后座她总会开心的哼唱着。
记得有一次她骑车没戴头盔被交警逮住罚了20块钱,事后回家委屈的抱着我哭,我不明所以只能安慰,她很心疼的说我们每天规划好只用50块钱,原本她今天超支打算给我带一杯大杯的杨枝甘露一起喝的,没想到被罚款……
我失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不知不觉间眼角已经湿润,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可我知道,我对她的亏欠将会伴随我一生。
怪只怪当时的江愁是个草包不够优秀,怪只怪我承担不了应有的责任担当,我脱下了她的衣服,却没能为她换上一身婚纱。
我竟有种冲动,想要给她打电话,可理智提醒我不能这么做,这是对虞秋的不忠。
最后在情绪的撕扯中,我烦闷的点上一支烟,我点开微信,想起她上次找我借钱时的卑微心里就一阵刺痛,我还记得她的农业银行卡号,甚至记得她的QQ号和身份证号,于是我往里面转了5000块钱。
或许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并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只是觉得亏欠了她太多。
我整理好思绪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我还没吃饭,打算先随便填填肚子就出发机场。
我来到车库,手机响起,我诧异的看着,是林清浅打来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联系过了,我们好像在渐行渐远这条路上变得陌生。
“喂?有事吗?”
我的语气谈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络,很是平淡,她没有立刻说话,我听见车来车往的声音,几秒钟后她才说话。
“你……和虞秋姐在一块儿吗?我想请你们吃顿饭,明天我就回大理了,你别误会,我们……是朋友嘛”
“虞秋还在长沙呢,要不……”
我本意是拒绝的,可她低迷的语气让我有些难受,话到嘴边竟无法说出口。我发誓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心软,想到她义无反顾的和我带着外婆去旅行,我不忍拒绝,我承认这是我的缺点,容易心软。
于是我话音一转,“你在哪?”
“就在金融街这里”
“等我,马上到”
我开车前往,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停好车后,我在金融街这边不远处的天桥上看见了她,穿着毛衣,可我觉得人来人往的天桥上她是那么的单薄。
“姜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之所以可以坦然的来,一方面是想着她和姜灿交往有他陪着,因此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她没有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有白宫称号的那栋网红别墅,此时还没有亮灯。
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于是大方的笑道“走吧吃饭去,我请你吃正宗辣子鸡”
她看着我停顿了许久,脸上终于有些笑意,摇头道“不饿”
我无语道“不饿你还叫我来吃饭?”
“不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掺杂其他隐晦情绪后松了口气,赔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嘛”
这是我第一次挑明强调我们是朋友关系,她一下子撇过头去仰头看向地标建筑双子塔。
我慢慢走到她旁边,和她大概间隔有一米的距离停下,靠在围栏上点上一支烟后,这才说道“可以多玩几天,现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
“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其实大理、上海、贵阳都一样,也就那么回事”
我没搭话,只是抽着烟,于是我们陷入了沉默,沉默的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也没有主动停战协定的念头。
我又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来得及去机场。
终于她开口了,却没有温馨的道别言语,我也没有特殊的临别赠言,平淡的像一杯寡淡无味的凉白开。
“我走了”
“好”
我们可能都撒谎了,我们是最不像朋友的朋友。
她就这么转身走了,走的很慢,寒风有些刺骨,我续上才吸了一口的香烟已经燃尽。
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她也刚好停下脚步回头。
她突然笑颜如画,指着不远处一个炒板栗的小摊子。
“江愁,我想吃这个,你能请我吗?”
这是她第二次开口要我替她买单,第一次是在香格里拉给她买的保暖冲锋衣。
我踩灭了烟头,笑道“可以”
我走到摊板面前,豪气道“老板,给我来十斤”
她无语的白了我一眼,“神经病”
“老板别听他瞎说,来十块钱的”
本来以为接个“大订单”的老板有些失望,我和她相视一笑。
我付款之后她拿着那一袋炒好的板栗开心的吃着,我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不然待会儿西二环堵的心慌。
“你住苏曦那里吗?我送你吧”
她摇头拒绝,浅浅笑道“你有事要忙吧?我看你一直看手机,快去吧,我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
“那你多保重,以后有空常来贵阳玩”
在我即将转身离开时,她又叫住了我。
“江愁”
“嗯?”
她走到我面前,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谢谢你”
她轻轻的抱了我一下,我有些为难,好在她一触即分。
“再见”
“嗯,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