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帝国,西部,科伦。
这座又一次被战争光临过的小城内,到处可见巨大弹坑,倒塌的房屋,无法刷洗干净的血迹,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没有感到绝望,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恢复这座城市,恢复他们的家。
每个人都在忙碌,连平日以偷窃为生的孩子也不得暂时转行,毕竟那些有钱的贵族老爷们,早在战火接近的时候就迅速转移了财富,抛弃了这座偏远,贫瘠的小城市,他们如果想要活下来,只能去帮助修建城市,来换取食物。
“哒,哒,哒……。”
脚步轻响,一道和这做座小城居民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身影迈步走在街头,他穿着一套老式风衣,头戴圆顶礼帽,可这依然无法掩盖他的独特气质,尤其是在科伦这样的小城,有不少人朝他投来警惕目光,仿佛是把他当做了苏兰特的间谍。
对此,年轻身影显得很是无辜,冤枉,每每遇到这样看自己的人总会露出温和笑容,可结果却适得其反,居民们不仅没有被笑容所感染放下警惕,反倒拿起了武器,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这座贫瘠小城来了一个陌生人的消息,只是转瞬间就传入了警长艾尔的耳中,他高大威严身躯一瘸一拐的快步跑向被怀疑者,并直接拦住了对方前进的脚步,上下审视过后,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在科伦见过你,难道是苏兰特人的间谍。”
说到末尾时,艾尔警长已经将右手按在了腰间枪袋,那里是一把黑色的制式左轮,枪口处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似乎是开了很多枪,解决了很多罪犯。
“尊敬的警长先生,请不要误会。”
年轻人出乎意外的有礼貌,动作也是极为标准,一副十足的贵族绅士派头,艾尔警长见状后表情微变,不仅放下了右手,还驱赶了围观的普通人,态度更是缓和了很多。
“先生,我是一名警长,这只是例行检查,希望你不要拒绝。”
“嗯,好。”
点头回应间,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证件,上面记录了他的所有资料,马丁·尼古拉斯,年龄二十岁,来自法夏特市,有着一条属于自己的老式帆船,家人栏是空白,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孤儿并不罕见。
“还有什么问题吗,警长先生。”
“不,没有。”
看了好一会的艾尔警长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面前自称马丁·尼古拉斯的年轻人,诧异问道:
“先生,你要出海,码头上的那艘船难道是你的。”
“嗯,是的,警长先生,您的观察力让人敬佩。”
年轻人简洁回应,顺带称赞了一下对方,然后微不可见的瞥了一眼对方那条瘸掉的腿,看出了是被炮弹爆炸时的碎片击中后留下的严重伤害,他旋即向面前的高大警长告辞离开。
“哼,肯定又是哪位贵族老爷的儿子为了追寻书的宝藏,决定出海去探索,只可惜,海盗们可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选择放弃,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幻想寻找到宝藏的家伙死在大海上。”
等年轻人走远,艾尔警长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心头忽然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嗯,总感觉他很熟悉……。”
可惜的是年轻人已经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只剩下一个背影,艾尔警长也只好放弃了想要求证的打算,一瘸一拐的迈步离开。
年轻人极为熟络的沿着街道前行,时不时侧头打量周围的建筑,嘴唇嗡动嘀咕几声,他的表现不像是第一次来到陌生地方所产生的好奇,更像是离开很久,重新返回故地的一位旅人在审视周围的变化,欣赏记忆中的景象。
沿路来到街道中央位置,年轻人忽然止住脚步,半转过身体,抬头凝目望向那一块由木板拼接而成的牌匾,以及上面的名字,交织时间的命运。
很多人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眼都会感到不解,它太奇怪,也太绕口,而且还充斥着某些古老韵味,但结合它是一家手工怀表店后,很多人都会恍然大悟。
怀表匠人们总是喜欢为自己的作品,取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为了展现它的独一无二,为了提升它的价值,不得不说,这很浮夸,却也足够让人记住它的特殊。
年轻人的目光接着看向墙壁上的弹孔,玻璃凸肚窗上的裂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最后定格成浅笑。
他迈出两步,伸手推开了那扇随时都会裂开的木门,进入了怀表店内部,率先进入耳畔的依旧是由无数指针走动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它们似乎是在演奏一曲乐章,让人感觉心底安宁。
怀表店中间位置是一张摇摇晃晃的安乐椅,上面正有一位被报纸遮住上半边身体的身影,他的坐姿随意,给人慵懒感,像是没有听到推门声般继续研读着报纸内容。
而在安乐椅旁边,还有一名年龄大约五六岁,留着长长头发,脸蛋甜美精致的小女孩,她有一双如大海般蔚蓝的漂亮眼眸,眨动的同时仿佛会说话般灵动。
不知为何,看到小女孩后,年轻人眼底深处竟然流露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悲伤和复杂,时间似乎都在随着清脆指针声开始了倒流,一直回到某个冬日里的夜晚,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
十几年并没有让小女孩有任何改变,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止了一样,她没有长大,但生命流逝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这或许就是年轻人看到她时悲伤的原因。
年轻人的视线随即转向躺在安乐椅上的身影,哪怕用脚趾去猜,他也能想到对方肯定是因为报纸上刊登的桃色内容无法移开目光。
本来他是想等待对方完,但想到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后,不得不发出了几声轻咳,以做提醒。
“咳咳……。”
“你可以随便看看,它们的做工和质量保证让你满意,我还会提供一定时间的免费维护,只是。”
躺在安乐椅上,正沉迷于一则贵族韵事内容上的身影,不情不愿的将报纸挪开,右手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蔚蓝眼眸审视起打断自己时光的讨厌客人。
他那充满牢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因为对方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长相而忽然顿住,缓了好几秒后,他最终吐出一个名字:
“克伦斯。”
等到黄昏来临,怀表店的木门由内而外的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道神色颇为复杂的年轻身影,他皱着眉头,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刚要迈步离开,就突然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怀表店,黑色眼眸中倒映出建筑全貌,他看了好一会,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刻记忆中。
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在眼神四处张望中,他已经穿过了几条街道,空气中不知不觉多了一股咸湿的味道,这是来自大海的气息。
很快,他来到科伦城唯一的码头,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里比记忆中变得更加残破,木板上不仅有海水的腐蚀痕迹,还多出了不少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脚下去就会彻底断裂。
“等到下次回来,这里又该发生什么样的改变,熟悉的记忆还能剩下多少。”
年轻人低声感慨了几句,目光看向停靠在那里的一艘老式帆船,然后用力跳了上去,解开固定的缆绳后,随着突然挂起的海风,帆船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朝向未知的远方驶去,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之外………。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