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斯维夫特狠狠将手中的信攥成一团,直到关节处有些泛白才重新松开。
然后从侧旁拿起一盒火柴,看着火焰一点点将其吞噬,只剩下灰烬时从上面收回视线。
他起身走向窗台,然后一把推开窗户,任由外面的寒冷涌进房间,让一粒粒雪花顺着风打在身上,脸上。
然后抬头看向天空红月,只觉得今天的月亮和之前都不相同,给人一种难以描绘的美感。
“咚,咚,咚……。”
这时,墙壁上的挂钟准时敲响了晚上九点的钟声,和外面呼啸的风声碰到了一起。
钟声并没有顺着被打开的窗台传播出去,反倒是被风声又推了回来,萦绕在房间久久不散。
许久后,安东尼.斯维夫特深吸了一口寒冷刺骨的空气,随手将窗台合拢,迈步走出书房。
从衣帽架上拿起外出时才会需要的外套和围巾,将它们整齐穿戴好,然后推开房门,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朝着前方走去。
“克伦斯先生,你看今天的报纸。”
清晨,姆尔达街二十八号。
女佣打扮的迪莉娅将一份报纸摊开在了餐桌前,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她伸出手指点在报纸其中一行不起眼的地方,克伦斯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内容是鲍勃.贾尔斯的失踪。”
“奇怪,他们应该明确知道鲍勃.贾尔斯是被干掉了,可为什么还要刻意标注出失踪,随便找一个借口不是更合适吗。”
克伦斯一时间没明白这么做的深层含义,就听迪莉娅略带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既然鲍勃.贾尔斯先生失踪了,那我是不是暂时安全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去逛街,还有,还有,我想去看马戏团……。”
看着对方那充满渴望安全感的眼神,克伦斯稍微犹豫,没有忍心打破她对美好的向往,笑着点了点头。
迪莉娅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里的阴霾顷刻间少了很多,她已经在这栋房子内待了太久太久,就连日常采购物品都是让老泰德去。
虽然克伦斯没有交给她太工作,周薪也不算少,但迪莉娅终归是一位年轻的少女,对外面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抱有向往。
尤其是在得知鲍勃.贾尔斯这个带给她无尽恐惧感的人失踪后,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希冀就像是一颗小石头丢进大海,激起无数浪花,久久无法平息。
“其实你的处境应该是更危险才对,人造产物能被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克伦斯从满脸喜悦的迪莉娅脸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报纸上的其他内容,大多都是某些政客对战争结果的鼓吹,以及圣约翰帝国的优势。
只是大概浏览了一遍,克伦斯就不再抱有任何兴趣,因为教会那里每段时间也会同步最新信息,内容要更加真实也更加血腥。
吃光餐盘内的食物后,克伦斯穿戴好衣物准备外出,老泰德早已经牵着马车等在了门口,仔细打量了克伦斯一眼,他忍不住眯眼笑道:
“看到你这么快好起来真是让人感觉开心,都是多亏了那些草药,它们肯定是来自女士的恩赐,想让祂最虔诚的信徒快些好起来。”
末了时,老泰德还恭恭敬敬对着天空行了一礼,看的克伦斯嘴角一阵抽搐,脑海中不禁回忆起那古怪的口感和让人呕吐的气味。
想到这里,克伦斯感觉自己的胃部和舌头都在发出无声抗议,它们不想让自己接触那种东西,这是一种酷刑。
但克伦斯更不忍心去打破老泰德的这份虔诚,因为他已经很老了,也没有任何家人。
之前克伦斯还听老泰德说过,他最大的心愿是死在传教的路上,让野兽吃下他的血肉,带着他的虔诚继续活下去。
“唉,多么虔诚,又可爱的大叔。”
克伦斯看着对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庞,在心里幽幽一叹,然后走上马车,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剂,拔开木塞,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喝光。
“但我还是不喜欢您草药的味道,抱歉了,泰德大叔。”
随着老泰德轻轻扯动缰绳,马车被缓缓拉动,车轮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四条车辙印,以及马蹄印,显得格外醒明显。
不过没多久,它们就重新被雪花所掩埋,恢复了之前的平整,这对于某些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是极为舒服的画面。
没出意外,马车来到菲亚街二号的时间还是比预想中晚了十几分钟,但比起之前有了很大的缩短,克伦斯丝毫没有因为时间问题产生不满,反倒是能让他享受一个人的安静。
而老泰德明显没有他这么豁达,一张苍老的脸上写着敬业两个字,整个人陷入了好一阵沉思。
仿佛是在思考该怎么让小布尼尔更快一些,以至于忘记了这匹马和他自己都早已不在年轻。
走进面前的建筑内,克伦斯迎着许多警员敬畏的目光缓步走着。
时不时还能碰到主动对他打招呼,或献殷勤的人,对于他们,克伦斯也都亲切的会以微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吱呀,一声,克伦斯伸手推开红色的木质房门,表情顿时一愣。
因为办公室内除了那些熟悉的家具,装饰,以及他最喜欢的咖啡,还多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他也并不陌生,正是安东尼.斯维夫特。
还没等克伦斯开口寒暄,脸色难看的安东尼.斯维夫特就说出了让他眉头紧锁的一个消息:
“波特.陶赫蒂生病了。”
“生病。”
克伦斯状似反问的开口,然后走进办公室内,合拢房门,隔绝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声音不自觉变得玩味:
“一位至少是阶段四,最接近半神的超凡者,难道也会生病吗。”
然后他走向房间一边的柜子,打开柜门,一阵犹豫后,最终拿起了第三排的第个二罐子,用木勺从里面挖出了适量的咖啡豆,准备为自己研磨出香浓的咖啡。
但想到还有客人的存在,克伦斯一咬牙,充满不舍的又挖了一勺,这个动作,让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了。
经过这么久的消耗,柜子内的咖啡豆数量只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也就能坚持一个月的样子,不,也可能是二十几天。
“唉,以后要省一点了,每天从三杯减少为两杯,不了,还是一杯吧,希望它们能坚持的更久一些,至少战争没有彻底结束之前,咖啡豆的种植是一个大问题……。”
就在克伦斯陷入因为咖啡豆所剩无几,每天要被迫减少喝几杯而头疼时,安东尼.斯维夫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确实生病了,而且是我亲眼见到。”
说到这里,安东尼.斯维夫特略带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克伦斯小心将咖啡豆研磨成粉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疾病的来源疑似是魔女,只有她们才能让超凡者产生这么严重的疾病。”
安东尼.斯维夫特还是说了出来,也就是话音脱口的瞬间,克伦斯手上的动作猛然停顿,眼睛也微微咪起,不过很快就重新恢复正常,反问道:
“你在怀疑什么。”
“根据最后灯塔的调查,现在的拉克丝雷,甚至说整个圣约翰帝国,魔女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位。”
安东尼.斯维夫特说话的时候,克伦斯已经将研磨好的咖啡粉放在了过滤纸上,然后拿起盛满热水的精致小壶,让水流一点点浸润咖啡粉。
接着通过滤纸,祛除杂质,滑入底部的杯子,最后,一杯浓香中混杂淡淡甜味的咖啡就出现在克伦斯手中。
嗅着来自杯中恰到好处的香味,克伦斯无比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再三犹豫后,他还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安东尼.斯维夫特。
本来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安东尼.斯维夫特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推辞,主动接过了克伦斯递过来的咖啡,但他的眉头却立刻皱起,目标正是手中的事物。
“很显然他不喜欢喝咖啡,甚至是讨厌喝咖啡。”
看到这一幕的克伦斯,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比之前要强烈了好多,他后悔为什么没有主动开口问对方一句喜欢喝着什么,这样就不会产生浪费,他的心也能好受一些。
“难道你想说波特.陶赫丝惹到了某位魔女。”
克伦斯故意装傻故意偏移对方的试探,安东尼.斯维夫特也不敢直接去分析克伦斯的心理,只是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撇上一眼,试图从他内心深处找到答案。
但很遗憾,克伦斯在自己提出这些猜想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反常,除了波特.陶赫蒂生病时出现了惊讶,这可以解读为对超凡者生病不自觉流露出的反应。
安东尼.斯维夫特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说出了一个让克伦斯差点无法维持状态的名字:
“玛利亚.巴塞洛缪。”
“一位活了几百年的永生魔女。”
他接着又开口解释:
“如果最后灯塔的情报没有错,正神教会并没有彻底解决那团外神意识,并且还让它将玛利亚.巴塞洛缪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