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用了多长时间。
没来由的,克伦斯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梅微丝想了想,回答道
“嗯,好像是半个月吧。”
她的口吻带着某种不确定性,其实她撒了个小小的谎言,半个月如果想要完成一条简单的围巾自然是绰绰有余,可只有梅微丝自己才知道,她在上面用掉了多少心血。
就拿编织手法来说,她尝试了好几种,每次都在几乎完成了一半的时候才发觉到里面的缺陷,以及不够美观的问题,这其中就浪费了足足半个月时间。
不过好在她还是找到了最适合的方案,然后又过去了一周时间,在之后是选材问题,以及款式问题,零零总总差不多两个月时间。
如果算起来,开始的时间也就是秋季结束,即将进入冬天的时候,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默默准备了,只是没人发现,所以梅微丝口中的半个月没有包括之前的时间。
紧接着克伦斯便将西里斯.埃文斯因为刺杀而受伤的消息告诉了梅微丝,并认真叮嘱了几句,最近千万不要前往他的家,以防遇到什么危险。
听到消息的梅微丝当即表现出了十足的关切,因为西里斯.埃文斯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长辈,美洛蒂又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很难不去关心。
但什么事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会招惹来未知的危险,所以梅微丝哪怕再怎么担心,也不会选择立刻前往西里斯.埃文斯的家中探望,这是为了她和莉娜的安全。
随后,脖子上多了一条围巾的克伦斯,抬手敲响了最大的那间卧室房门,得到里面主人的允许后,轻轻推门而入。
还没等他说话,房间内,被红色月光笼罩全身,五官英俊,却透着几分邪魅的年轻男性就直接开口说道:
“先祖似乎重新陷入了沉睡,祂没有回应我的祈祷。”
克伦斯眉头紧锁,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只好收了回去,短暂安静后,他沉声问道:
“需要多久时间,我有很多问题需要向威弗列德大公请教。”
“不知道。”
易莱哲摇了摇头,看在眼里的克伦斯只剩下了无奈和苦笑,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脖子上,更准确的来说是那条围巾。
“你的围巾很不错。”
一双猩红的眸子认真打量了十几秒后才缓缓移开,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克伦斯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感觉到对方某一刻产生了一种微妙情绪,似乎是在羡慕自己。
这让克伦斯不由得联想起他的父母,如果他们没有因为帮助了两姐妹被圣光教堂杀害,此刻的易莱哲应该也不会成为男爵,那么他说不定也会收到来自母亲的围巾。
“不需要羡慕,你也会收到属于自己的。”
听到这话,易莱哲微微一怔,猩红的眼眸下闪过一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的情绪。
克伦斯笑了笑就打算转身离开,然后向梅微丝提个醒。
因为她那里还有好几条虽然做工不算太过考究,却也不错的半成品,只需要几天的编织就可以完成,其中还有一条的颜色特别适合易莱哲。
“但是先祖说了,你可以去鲍勃.贾尔斯的那座庄园,应该能得到一些意外收获。”
克伦斯拧动把手的动作忽然一滞,又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易莱哲,心里忍不住开始了吐槽:
“麻烦下次你把话一口气说完,不需要留下任何悬念,还有威弗列德大公没有回复你的祈祷,原因肯定是正在尝试解决鲍勃.贾尔斯,吸纳他的神性,真是贪吃的血族。”
收回目光,克伦斯也没在说什么,就一个人在头顶红月的映照下离开了斯马莱曼街,夜晚幽静且寒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只剩下了死寂。
回到姆尔达街二十八号后,克伦斯将脖子上给与他无尽温暖的事物摘下,将它整齐对折,又用手掌抚平褶皱,推开衣柜的侧门,放进了一个单独的空格,然后缓缓闭合。
帕安区某处,普通的出租房,一张不大简陋木板床上,正安静侧躺着三道身影,他们互相依偎,脸上都带着平静的神色,显得极为和谐。
床的两侧是一男一女,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都属于非常普通的长相,皮肤也比较粗糙,两侧脸颊出现了明显凹陷,显然是很久都没有得到过充足食物导致。
或许是因为床实在太小无法容纳的缘故,导致两人只能选择侧躺,而不能舒服的平躺。
中间则是一名几个月的婴儿,此刻他正在父母的簇拥下酣睡,均匀的呼吸声让人感觉到温馨和安宁,穿过玻璃的那一抹月光仿佛为这家人盖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安静而温馨。
“哇,哇,哇,哇……。”
就在这时,被簇拥在中间的婴儿,粉嫩脸蛋上的表情突然一变,直接哇的哭出了声音,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同时唤醒了他身旁的父母。
右侧的中年女性揉了揉自己睡眼朦胧的双眼,强行打起精神,看向中间发出啼哭声的婴儿,然后温柔的将他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拍打婴儿的背后,口中还轻声呢喃道:
“我的小艾布特,妈妈在这里,不需要害怕,我和爸爸都会保护你的……。”
而左侧的中年男性,则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温暖被窝,走向长桌前的唯一一盏马灯。
然后从旁边拿起一盒火柴将其点燃,昏黄的光芒渐渐驱除了黑暗,照映出房间内的破旧家具。
“艾布特是不是饿了,他怎么一直都在哭。”
中年男性试探性问了一句,正怀抱婴儿的女士摇了摇,脸上闪过某种无奈和窘迫,中年男性见状也是叹息一声,忍不住自责道: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已经找到新工作,那么你就可以不用继续吃黑面包,就能得到充足的营养,艾布特也能吃到充足的母乳,唉……。”
一声复杂的哀叹,显露了这个男人身上所承担的所有压力。
床上的女士闻言强行转过头,但眼角处还是滑落了两滴包涵心酸的眼底,她连忙抬手抹去,然后看向坐在马灯前的丈夫,轻声宽慰: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如果等这场战争结束,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过的好起来。”
中年男士默然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勉为其难的笑容。
这番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讲述,又听过多少人怒骂这场战争的发起者,但归根结底,都是他们对此刻生活的不满,想让战争快点结束,恢复原本的平静生活,这是所有人的期望。
两人短暂的沉默后,女士怀中的婴儿始终没有停止啼哭,他似乎是真的饿了。
见状的女士神情有些不忍,却还是一咬牙,开始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母乳喂起了怀中的婴儿。
哪怕这个过程中婴儿吸吮让她有些隐隐作痛,但好在哭声真的止住了,一张稚嫩的脸上哪怕还不能显露出太多表情,可那双微微闭上的眼睛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满足。
中年女士突然从怀中的婴儿脸上收回目光,目中泛起一阵思索,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说道:
“今天我听到卡特大叔说过,菲亚街二号,治安官似乎在帮助很多人解决工作问题,要招聘很多的工人,周薪虽然有八克苏,比不上正式工人,却也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了。”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治安官先生真是个好人。”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的颓败感一扫而空,直接从位置上站起,目光带着强烈期盼。
“那我可要早点去,以免被别人将工作抢光了,不,为了防止我起的太晚,错过时间,我决定今天晚上坐在这里就好了,你们先休息吧。”
“呵呵呵。”
看到这一幕,怀抱婴儿的女士露出了一丝责备的目光,却还是被逗笑了,并且笑的很开心。
不一会,吃饱的婴儿重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然而,这种安宁仅仅维持了不足五分钟,婴儿就重新发出了一阵啼哭,两只小手也在胡乱抓挠着什么。
“艾布特不是刚刚吃饱吗。”
中年女士提出了不解,坐在长桌旁的男性同样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今天晚上为什么有些反常,平常他都是很乖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咣当一声闷响,仿佛是什么东西从高空重重砸在了地上,这使得房屋中的两人瞬间提高了警觉,互相对视一眼后,女士有些不安的说道:
“难道是窃贼吗。”
“不知道,但我想他肯定不是有礼貌的客人。”
中年男性摇头的同时,已经从位置上站起,然后在房屋角落拿起了一把略微生锈的短刀,蹑手蹑脚的走向房门。
床上的女士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婴儿,脸色有些苍白,毕竟帕安区十分危险和混乱,时常有人突然死去,或者遭遇劫掠,哪怕它们家很贫穷,但难保有人盯上了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