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间面红耳赤,低着头,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黎明没有应她,只双手压着窗沿轻轻一跃就跳进了她房间,然后伸出手,把黎鱼拉了上来。
黎明从来没有进过黎鱼的房间,他突然这样进来,让黎鱼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黎明心里却有些无奈,从小到大,他总觉得这个妹妹对他有种莫名的敌视,不,也不是敌视,总之她总爱跟他保持距离,似乎要刻意制造一种疏远感。
比如现在,她就离得他远远的,虽然他是她哥哥,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登徒子闯入了别人的闺房,好像随时都要被人家“咔嚓”掉。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黎鱼,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一晚上都没回来?”他询问道。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黎鱼想。
她原本想着第一个找她麻烦的会是张玉兰,或者是黎时坤,却没想到是从来不管她闲事的黎明。
黎鱼带点防备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不说吗?不说的话我就告诉爸妈你一晚上没回来。”
告诉爸妈?难道爸妈还不知道她昨晚没回来的事?
“你昨晚出去,我看到了,但是我并没有戳穿你。今早我见你还没回来,骗爸妈说你发小黎冰清一早把你叫去玩了。”黎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蹙眉道:“黎鱼,我问你这些事,并不是要责备你,也并不是想搞清楚了再去跟爸妈告状,我只是作为一个哥哥在关心你。”
“你要是相信我,就把昨晚的事告诉我,这样如果爸妈责备下来,我还能帮你挡挡,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妈妈生起气来,你是知道的。”
黎鱼思索半晌,觉得自己是去救人,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道:“我去曾爷爷家了,他昨晚煤气中毒被送去了医院,他家人不在家,我便照顾了他一晚上。”
“是这样?”
“是这样。你不信的话可以去人民医院看看,他现在在那里住院。”
“嗯,我相你。不过你为什么会对他那么上心呢?我听说他的外孙跟你一个班,你上次还跟他,呃……走了?”
“嗯,他救过我,没有他我早死了。”
“我知道,是上次你跟爸妈去捞鱼,他救的你。不过黎鱼,他救了你,你懂得感恩是好的,但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对他,产生一些没必要的感情。”黎明放软语气,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还小,感情方面总是不够成熟,也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感激,所以可能别人稍微给你些小恩小惠,或是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容易冲昏了头脑……”
“哥,他救我不只是一次,是三次!他也不需要我报什么恩,还什么情,我也并不是什么感情用事、容易冲动的人。”黎鱼听不下去了,她及时打断他,气呼呼地道:“倒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拿着做哥哥的架子,劝我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了解我吗?你又了解他吗?你知道我受了多少欺负,他又帮过我多少次吗?”
“他是一个好人,在我心里,他也不只是一个恩人。我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什么,我们之间现在不会发生任何不合时宜的事,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也没必要管我些什么。”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管过,我现在长大了,你便管不着了。”
黎鱼心里憋着气,也有些委屈,气是自己的,委屈却是池明渊的。
明明他救了她三次,带她挣钱,还她公道,连饭菜都能分她一半,还都是给她留的好的,可在黎明心里,这些却是小恩小惠,花言巧语,是池明渊蛊惑人心的计策。
如果被他知道,他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啊?
黎明也被震惊到了,三次?他说他救了她三次?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又出现过什么意外吗?他想问她,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对他多说,他确实不了解这个妹妹,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对他敞开心扉。
她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从小就不爱说话,畏畏缩缩的,他从前嫌她烦,也不爱跟她玩。后来长大了,他渐渐发现他这个妹妹有许多优点:细心、善良、成绩优异,他才渐渐注意到她。可他那时已经开始读初中,学业繁重,便也没太管她的事,再后来上了高中,他在宿舍住宿,一年在家也待不了几次,就跟她更生疏了。
所以她有什么话从来不会对他说,至于他们妈妈,他也知道她从小就偏心。
小时候不懂事,他总是因为这个洋洋得意,认为自己聪明可爱,深受父母喜爱,在他妹妹挨打挨骂时,他还会露出一副兴灾乐祸的嘴脸。后来他长大了,懂事了,也见够了村里这种重男轻女的风气,他虽然很不认可,却也自认为无力改变,便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妹妹才会刻意与他疏远,也才会仇视他的妈妈,只有对着对她尚可的父亲时,才会表现出些许对亲情的依赖。
现在想来,自己对这个一奶同胞的妹妹,确实忽略了太多,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另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如此的维护与信赖。
他无力指责,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说她什么。
想到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柔声道:“黎鱼,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权利管你些什么。昨晚的事包括我们今天的谈话,我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你跟那男孩的事,我相信你自己心里自有衡量,我也不会再管,不过,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以前是我没有负起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对不起!”
黎鱼原本以为她跟他把话说得那么重,他一定会反驳并且痛骂她,却没想到他并没有怪她还跟她道了歉,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其实她昨晚跑出去他没有戳穿她,让她得以及时把曾爷爷送去医院,今早又帮她隐瞒真相,让她得以免除责罚,已经很好了。
她其实应该感激他的,可他说了池明渊,她就受不了。
她欠他的太多,她对他的喜欢也太多,根本容不了,别人对他有一丝丝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