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周延儒、温体仁各自抱着一大摞奏章走进来。
伏在御书案上军报的崇祯,随手把军报交给身边的钱龙锡,抬头问周延儒:“又是前方军报吗?有这么多?”
周延儒:“皇上,这都是朝中大臣和御史们弹劾袁崇焕的奏章。”
温体仁:“共一百三十三份。”
崇祯:“都说些什么?”
周延儒:“其中四十七份弹劾他擅杀大将,致使朝鲜投降,东江失守,清军再无后顾之忧;五十份举报他勾结清军,意图谋反;三十六份弹劾他劳师糜饷,寸功未立。”
钱龙锡有些气愤地问:“举报他勾结清军,可有确凿证据?”
周延儒:“两个被清军俘虏的太监,在敌营中,曾听到敌酋私语,说即日袁督师将献出北京城。”
钱龙锡:“袁崇焕正率领将士在城外与清军血战,后方却大肆诋毁他,就不怕他和将士们心寒吗?”
周延儒根本不理会钱龙锡。
崇祯却追问:“那两个太监现在何处?”
温体仁:“他们趁机逃回京城,被押在诏狱里。”
崇祯立即起身:“随朕去诏狱,细审太监。”
北京德胜门下。
代善、岳托、硕托率领着五千骑兵,在一阵紧急的战鼓声中冲过来。
满桂一挥大刀:“弟兄们,跟我冲!”
黑云龙率领五千关宁铁骑端着三眼铳,紧紧跟随满桂迎击敌人。
关宁铁骑放了一阵三眼铳,代善的骑兵倒下一大片。紧接着,满桂、黑云龙率兵跟敌军厮杀在一起。
代善、岳托、硕托父子三人紧紧围住满桂,凶狠地砍杀,招招致命;满桂毫无怯意,将大刀抡得像飞速运转的车轮,代善他们惊呆了,竟丝毫也近不得满桂。
黑云龙等关宁铁骑齐声呐喊:“满将军威武!满将军威武!”
满桂等越战越勇,逼得代善父子连连后退。
恰在此时,城头上飞来一炮,在满桂身边炸开。
满桂受伤了,立即伏在马上,眼看就要栽下来。
黑云龙快马向前,一跃跳到满桂坐骑的背上,搂紧满桂,同时大喝一声:“撤!”
关宁骑兵们抡着三眼铳,各自杀开一条血路,慢慢地聚拢在黑云龙、满桂身边,逐步撤出战斗,进入盾牌阵里。
代善父子正想组织冲击盾牌阵,却见盾牌阵闪开,几千平端着三眼铳的关宁铁骑,排着整齐的方队缓缓走出来。
代善盯着一排排乌黑的铳口,眼中闪过一丝怯意,随即高喊:“撤!”
代善等人跑远了。
德胜门外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一片死寂。
北京德胜门城头。
夕阳西下,天空中的云彩似乎都染上了血色。
黑云龙坐在马上,扶抱着昏过去的满桂慢慢退回来。
孙承宗一见,立即下令:“打开城门,放关宁军进来休息。”
满桂的队伍陆续进城。
孙承宗手执望远镜,审视着远处一个个双方死尸,禁不住黯然神伤。
刚刚登上城头的钱龙锡,看到孙承宗的神色,快步向前扶住他关切地问:“孙阁老,身体不舒服?”
孙承宗摇摇头,指着城下一片片死尸说道:“都是无辜的寒门子弟呀,抛尸荒郊,到底为什么呢?”
钱龙锡眨着眼思索着,却不好回答。
停了一会儿,孙承宗才想起来问钱龙锡:“你怎么来了?”
钱龙锡紧张地回答:“元素有大麻烦了!”
孙承宗将信将疑:“不会吧?”
钱龙锡:“刚才,皇上带我和周延儒、温体仁去了诏狱,审讯了两个从敌营跑出来的太监。太监言之凿凿,说亲耳听见有人说等着袁崇焕献出北京城。”
孙承宗立即说道:“荒唐,胡扯!这明明是反间计,《三国演义》中蒋干盗书的情节嘛!皇上如此精明,绝不会相信的。”
钱龙锡:“皇上似乎相信了,周、温更是火上浇油。”
孙承宗冷静了,凝神思索半天,说道:“若指责袁崇焕增援遵化不力,昌平、三河没有坚决阻击,我也深有同感,也想战后严厉处罚他。但是,万万不该在前方战事紧张的此刻,纠缠这些呀!”
钱龙锡:“皇上的满腔怒火,随时都会爆发。”
孙承宗:“周、温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机除掉你我。太歹毒了,为了排斥异己,竟然不顾国家大局。咱们俩一起向皇上陈情。”
钱龙锡:“不,孙阁老一身担负着整个北京城安危,绝不能触怒皇上。我一人力争即可。”
夜,北京广渠门下。
袁崇焕骑在马上,缓缓地走过来。
祖大寿看见袁崇焕右胸和肩部还有三支羽箭插着,惊呼:“督师,你受伤了?”
袁崇焕这才顾得上看看三支羽箭,伸出手一一拔下扔在地上,说道:“本督师福大命大造化大,只伤着一点儿皮肉。”
祖大寿松了一口气,一边指使军医为袁崇焕包扎伤口,一边说:“幸亏袁督师的盔甲好,不然……”
袁崇焕大笑道:“放心吧,辽东没恢复前,本督师不会死的!”
祖大寿:“今晚咱们怎么宿营?听说德胜门那边,安排满桂的军队进城内休息。”
袁崇焕:“我与张公爷商议一下。”
袁崇焕下了马,冲着城头上高喊:“张公爷在吗?”
张维迎在城上露出头搭话:“袁督师,有什么吩咐?”
袁崇焕:“请张公爷打开城门,放我的弟兄们进城休息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好多多杀敌。”
张维迎:“袁督师,我刚刚接到皇上手谕,严禁广渠门辽东军进城。”
袁崇焕不满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德胜门不是放满桂的人马进去了?”
张维迎:“请袁督师谅解,张某不敢违旨。”
袁崇焕只得烦躁地对祖大寿说:“没办法,城外扎营吧。”
过了一会儿,张维迎又露出头喊道:“皇上有旨,命袁崇焕、祖大寿平台见驾!”
袁崇焕面露喜色:“那就请张公爷打开城门。”
张维迎却说:“为了严密城防,只得委屈袁督师、祖将军坐在吊筐里上来。”
袁崇焕有些怒意:“张公爷,袁崇焕大小也是个二品蓟辽督师,坐在吊筐里上城,成何体统?”
张维迎为难地说:“旨意说得很明白,张某也没办法。”
祖大寿走过来,警觉地说:“督师,我看皇上入夜在平台召见咱们,不合常情。怕是其中另有有蹊跷,干脆咱们今天别进城了。”
袁崇焕毫无戒心:“皇上召唤,怎能不去?”
祖大寿拉着吴襄、吴三桂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悄声说道:“我怕此去凶多吉少,你们爷俩要多长个心眼儿。”
吴三桂:“大舅,你别去了。”
祖大寿苦笑一声:“傻小子,皇上点着名让大舅平台见驾,谁敢公开违抗圣命?”
吴襄:“大哥,你去吧,我会与何可纲、吴三桂他们做好应变准备。”
祖大寿:“等着我的消息,切不可莽撞行事!”
吴襄看着吊筐中的袁崇焕、祖大寿缓缓上升,眼神有些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