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紫禁城司礼监值房内。
魏忠贤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地巡视着。
魏忠贤脸上,还是那副常见的似乎慈祥的笑容,只不过又增加了一些胜利者的自信、大权在握者的狂傲、小人上位后的得意、市井无赖发达后的刁滑。
魏忠贤并不扭头,说:“把老王安用过的所有家具统统扔掉,换整套新的。”
搀扶他的太监立即应道:“是!”
魏忠贤接着说:“把老王安在值房内用过的所有太监统统赶走,换上我的人。”
搀扶他的太监又立即应道:“是!”
魏忠贤又说:“告诉司礼监所有的人,谁能揭发老王安这些年来干过的坏事,魏公公有重赏!”
搀扶他的太监马上应道:“是,是!”
魏忠贤:“去,把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请来。”
功夫不大,王体乾急急忙忙来了。
魏忠贤立即恭敬地施礼道:“属下魏忠贤给王公公请安。”
王体乾受宠若惊地赶快回礼:“不敢不敢,王体乾能有今日,都是魏公公在万岁爷面前的大力推荐,我可不敢在魏公公面前托大。”
魏忠贤谦恭地却又微露得意之色:“王公公千万别这么说,任何时候魏某都是您的忠实下属。咱们齐心协力伺候好皇上,才是本分。”
王体乾:“魏公公足智多谋,大主意还得魏公公拿。”
魏忠贤:“有事多商量,多商量。”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进屋,看到王体乾欲言又止。
魏忠贤轻轻说道:“有事直说,王公公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出了什么麻烦都会罩着咱们。”
许显纯谄媚地冲王体乾笑笑,掏出一叠纸,递给魏忠贤,说:“这是所有参加王安葬礼的名单,属下请示厂公,下一步怎么办?”
魏忠贤把名单放在一边:“这事先放一放。有了名单,还怕他们跑到天外去?”
许显纯:“有些人特别猖狂,在送葬队伍里散布谣言,破口大骂厂公阴狠歹毒,害死了王安。”
魏忠贤毫不介意:“读书人常说,谣言止于智者,我不会和那些蠢货计较的。说我害死了王安,拿出证据来呀!”
王体乾:“魏公公大人有大量,谁不佩服?连万岁爷都无比信任魏公公,把缉拿凶手的重任当面托付给魏公公。无知蠢货乱嚼舌头,是该严办几个。”
魏忠贤:“不着急,慢慢来。是谁骂得最凶呀?”
许显纯:“杨涟、左光斗、汪文言。”
魏忠贤点点头,没再问,眼里却闪过一道凶光。
燕京天桥南边的游乐场。
红霞陪着便装的孙承宗信步漫游。
东一群西一伙观看耍把式卖艺的人们,兴致都很高,到处都是叫好声、鼓掌声。
一个耍中幡的,肩顶着高高的中幡,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幡顶上,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倒立探海,一会儿倒踢紫金冠,引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一阵阵喝彩。
一个唱京韵大鼓的,大鼓敲得脆生,鼓书唱得甜美,引起了一阵阵掌声。
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敲着铜锣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看我孙女练宝剑。行家看了叫声好,胜似赏我两吊钱。”
孙承宗、红霞见有人要练剑,自然驻足等待。
红霞左侧三四个无赖闲汉模样的人,大声小气评论:“吆喝,不图钱只要叫好,口气不小呀。哥儿几个,等着瞧瞧。”
老者的孙女约有十三四岁,随着老者的锣声吆喝声,拔剑起舞:立定门户,稳如磐石;哪吒探海,婉若游龙;犀牛望月,剑指长空。
孙承宗轻轻对红霞说:“这孩子功力不浅,恰似当年的悟缘。”
红霞深深点头。
叫好声响成一片,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小女孩儿只走了几招,几个无赖闲汉便笑骂起哄:“什么玩意儿,一个老菜帮子,一个丫头片子,就敢来天子脚下臭显摆,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起着哄,无赖们就向前凑,一个无赖一把夺过老者的铜锣扔得老远,嘴里骂道:“妈的,拜码头了吗?交保护费了吗?”
老者满脸赔笑:“几位爷,小老儿初到宝地,讨口饭吃。还没来得及孝敬几位爷,给个机会,今天散了场一定登门拜谢!”
另一个无赖出掌推了老者一个趔趄:“去你妈的,老子们哪有闲工夫等!你的孙女脸盘儿还挺亮,陪老子们玩儿一天,一切都免了!”
说着,两个无赖就要动手拉那女孩儿。
胆小的围观百姓,走散了不少。
红霞气得满脸涨红,正要向前阻拦,却被孙承宗拦住:“别急,往下看看。”
老者已经忍无可忍了,飞起连环腿踹倒了两个无赖。
女孩儿也一个扫堂腿扫到了身边的无赖,挺剑逼住了无赖的喉咙。
几个无赖吓得脸色发白,正想张口求饶,却见四五个衙役手执铁尺锁链,向前围住了老者。
为首的衙役大喝一声:“死丫头,把剑放下,跟老子去衙门里说清楚!”
衙役们七手八脚锁住老者和女孩儿,马上就要拖走。
老者和女孩儿挣扎着辩解,红霞却上前劝说老者:“老人家,我们陪你们去公堂上说理,看他们敢把你们怎么样!”
孙承宗不言不语,静观其变。
红霞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尼姑从人群中站出来,挡住衙役们的去路,大声质问:“是非曲直很清楚,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衙役头目瞥了一眼尼姑,轻薄地说道:“吆喝,哪个老尼姑的大门没关紧,让你跑出来满世界撩拨男人!”
尼姑羞得满脸通红,骂道:“胡说八道!”
衙役头目故意找茬儿:“大胆,竟敢当众辱骂差官。哥儿几个,锁上一起带回顺天府!”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抓住尼姑的胳膊就要向后扭。
只见尼姑飞速一抖胳膊,两个衙役都被甩了嘴啃泥,满嘴是血。
衙役头目大怒,挥动铁尺就要击打尼姑的头部,却被尼姑一脚踢飞了铁尺,接着一掌砍倒在地。
围观的百姓面露喜色,却不敢出声喝彩。
红霞见尼姑的招式十分眼熟,再仔细看了看她,对孙承宗说:“先生,她是悟缘。”
孙承宗开心地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红霞:“咱们得救她!”
红霞的话音刚落,一大队手执刀枪的官兵就呐喊着,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队军官大喝一声:“把几个肇事者带回五城兵马司审讯!”
孙承宗站出来,不急不躁地说:“慢着,衙役们包庇地痞无赖,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不能胡乱抓人。”
带队军官扭头刚想冲着孙承宗发怒,看清说话人后却一下子软下来:“孙阁部,是您呐!”
孙承宗:“把人放了,把几个衙役、地痞交给顺天府尹处置。”
带队军官一挥手,官兵们押着衙役、地痞走了。
围观的百姓用羡慕、佩服的目光看着孙承宗,小声议论着:“孙阁部?阁部是多大的官儿?露怯了不是?阁部是内阁大学士兼尚书!孙阁部是当今万岁爷的师傅!”
围观百姓慢慢散了。
悟缘走过来正要向孙承宗道谢,却被红霞扑上去一把抓住胳膊,激动地说:“悟缘,我是红霞,他是孙先生。”
悟缘仔细看了看红霞,又仔细看了看孙承宗,一把搂住红霞高兴地说:“红霞,师妹,我来燕京就是找你的,可万万想不到咱们今天能在这儿见面。”
红霞:“缘,都是缘呐!”
悟缘放开红霞,冲着孙承宗双手合十:“孙先生,咱们只有一面之缘,却得今日你出手相救。”
孙承宗:“一面之缘也是缘,有缘千里来相会!”
悟缘:“要不是师妹介绍,悟缘真不敢认你。”
孙承宗打趣她:“哎,悟缘,我明明记得红霞比你大几岁,你怎么喊她师妹呢?”
悟缘调皮地说:“不懂了吧,我比红霞早进师门几年,当然是她的大师姐喽。她的有些剑术,还是我手把手教的呢。”
红霞也打趣她:“年龄小的大师姐,别在这儿显摆啦,跟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