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哥的眼里满是恨意,他恨异类,恨人类,恨这个世界。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恨安成道。
因为,在他的眼里,安成道是神选者。
这种恨是扭曲的,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战胜这个世界,所以,才会将积压的恨全都发泄在神选者身上。
毕竟,在他生活的地方,只有成为神选者的人,才能跨越阶层,摆脱畜人的身份。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却能得到,一开始的他可能是羡慕,可久而久之,这种羡慕,变成了恨。
可此时的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安成道的对手,也无法将他杀死。
所以,他盯上了安成道身边的人。
他猛地朝张成的腿咬去,即使隔着裤子,他也能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村子里燃烧的大火让林子的老鼠和怪鸟不敢靠近,但这只是暂时的。
大火终将熄灭,到了那时候,张成伤口处的血腥味必定会将老鼠和怪鸟重新吸引过来。
不过,他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当他动起来的那一刻,安成道及时反应过来。
伸出手一把将张成拉开,雷哥的牙齿几乎贴到了张成的腿,但最终只是咬住了他的裤子。
“你还敢咬人!”
回过神来的陆临海气愤不已,举起手里的钢棍对着雷哥打了过去。
陆临海嘴里骂骂咧咧,直到张成摆了摆手,他才停下来。
对于雷哥刚才的举动,张成似乎并不生气。
“怎么,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想拉我垫背?”他看着地上的雷哥,但这一次他没有靠近,而是绕到了雷哥身后。
“别怕,我们不是这么残忍的人。”
“我们很善良的,特别是我,晕血,看不得一点暴力,一看就晕。”
“所以,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你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可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成的语气变了。
从一开始的温和,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你开口。”
他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村子周围扭曲生长的树。
“我记得你们村子里的人说过,如果被这些树上的刺扎到,被扎的地方会奇痒无比。”
“你说,要是我们在你身上扎上几针,你能不能受得了?”
张成咬着牙做作地哆嗦起来,走到雷哥可以看见,却又够不着的地方,摆出一副膝痒搔背的样子。
“那感觉,嘶——”
“想挠却挠不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偶尔还会咬上一口。”
“当然了,我会帮你选几个好地方扎的。比如,脚底板,耳道,胳肢窝,对了,你觉得舌头怎么样?或者是牙龈?”
张成顿了一下,他想了想,坏笑着看了一眼雷哥大腿的内侧:“那里似乎也不错。”
“......”陆临海愣了一下,瞄了一眼张成,退到了林一身旁。
“这叫不残忍?”
林一摇了摇头,他知道张成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雷哥害怕,从而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就好比一个可能存在的希望和一个必然存在的绝望摆在你面前,让你进行选择。
不过,林一很清楚,雷哥根本不会害怕,至少不会害怕张成。
村北的那间无顶的房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哈哈哈——”
就和林一想的那样,张成的话还没有说完,雷哥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
“不用这么麻烦。”雷哥看向张成,接着说道。
“想要折磨我其实很简单,拿刀在我身上划几道口子,然后把我挂在树上。”
“血腥味会把那些老鼠和怪鸟引来,怪鸟会不停地啄食我的身体,一下接着一下。”
“老鼠会顺着我的伤口朝我身体里钻,一边啃咬,一边往深处钻。”
“这个办法既不会让我立刻死掉,还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肉一点一点的被啃了下来。”
“要是运气差,或许手脚被啃的只剩骨头了还没有断气,到了那时候,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的骨头被这些怪东西啃咬的场景。”
除了见过无顶房子的林一和周凯以外,其他人不禁皱了皱眉。
和那间堆满白骨的房子比起来,张成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小儿科。
张成似乎有些受挫,但他很快舒展眉头,接着说道:“你的这个办法听起来太残忍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很善良的,特别是我,晕血。”
“这么残忍的办法,我实在做不到啊。”
“不如......”张成顿了一下,然后放缓语速,继续说道,“不如我们把你送回去吧。”
“把你送回神谕之都,送回你心心念念的故乡,你看如何啊?”
“哎呀,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雷哥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一先是一愣,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张成。
的确,雷哥或许不害怕他们,也不害怕死亡。
可是,他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个名为“神谕之都”的地方。
比起死在这里,他更害怕回去。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雷哥咬着牙说道。
“我没本事。”张成耸了耸肩,“你看我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能有什么本事?”
“再说了,我多善良啊,杀人这种事,光是想想我觉得害怕。”
“杀了我!杀了我啊!”雷哥歇斯底里的吼着,甚至开始用头撞击地面。
一旁的安成道皱了皱眉,为了防止他撞破自己的头,安成道两三步迈了过去,踩住了他的脑袋。
“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吧?”见安成道踩住了雷哥的头,张成走到了雷哥身前。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雷哥的身子微微发颤,就连说话的语气里也夹杂着惊恐。
“还不老实!”陆临海吼道,“我们马上把你送回去!”
张成一直盯着雷哥的眼睛,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算了,看他的样子,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说谎。”陆临海有些不信。
“他没有必要说谎。”林一摇了摇头,“人在面临自己最恐惧的东西,且无法战胜这种恐惧的时候,是不会说谎的。”
“况且,他和我们的处境差不多,甚至比我们更惨。”
一个位于最底层的畜人,能够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
可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低头朝雷哥望去,问道:“你是怎么从那座城市里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