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神之眼交给了她。”纳西妲的声音柔软得像是棉花糖,“你明明可以凭借神之眼回去的。”
纳西妲对他解释道:“那是带你回须弥的路。”
艾尔海森面色平淡,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
纳西妲歪了歪头,像是要探究他的想法:“所以你那时候选择放弃神之眼,是因为你已经打算留在这里了?”
艾尔海森抿了下唇,很淡地笑了笑:“无论那时我是出于怎样的考虑,结果都是一样,最合理的解释莫过于这个世界没有元素力,我留着神之眼也没有用,既然她喜欢,我便给她了。”
“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能不能意味着相较于别人,她对你而言是特殊的?”纳西妲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梭巡,仿佛这样就能把答案勾出来。
“是啊。”艾尔海森坦然地回望她,甚至又补充了一句,“能。她确实特殊。”
纳西妲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空气静默几秒,善良的神明思索片刻,微笑道:“那你现在希望回去吗?与她在须弥共同生活下去?”
艾尔海森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直直地看着纳西妲,眉心都没动一下,顿了顿,嘴角极轻地扯了扯:“这不是最优解,但比现在的状况好得多,谢谢。”
纳西妲追问:“在你眼里,什么是最优的结果呢?”
艾尔海森垂着眼,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湖泊。他说:“楚源的父母都在这里,我想,与其让我过去陪她,不如让她回来。”
纳西妲微微皱眉:“我可以看出,你并不适应这里。”
“只能说不喜欢,但我并不排斥与她留在这个世界。”艾尔海森低声道,“于我而言,待在哪里都一样。”
“她应该更想和她的家人在一起。”他深呼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是我的错失,让她无法与家人团聚。”
纳西妲轻轻地“啊”了一声,又无奈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艾尔海森不知道纳西妲接下来说了什么,因为忽然梦醒了。
他去水池洗了两把脸。
抬起头望着镜子里倒映的人像,艾尔海森轻轻揉了几下眼睛,揉着揉着,索性把脸庞埋在手心里,哑然失笑。
冷水激起他的精神,让他得以压抑下心口的烦闷。他清楚地知道纳西妲刚才在问自己什么,也知道自己刚才在回答什么。
一株长在夹岸苍崖的参天古木,在倒下的前一秒,都没有人看出它需要保护,也没有人知道它濒临崩溃。
而在夜晚的须弥。
楚源辗转反侧,磨蹭许久睡不着,她莫名感到忧愁。
她本以为这份感情来源于隔壁卡维的敲敲打打声,可当她裹紧被子,猛的一翻身,脑袋磕到床头柜时,她停下动作,望向窗外的月亮。
一轮圆月高挂于寂静的夜空。
月色,似水的柔情。这种神韵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睛,可以唤起某些别样的记忆。
楚源蓦地心头一颤。
这里虽然好,但她还是想家,想那些熟悉的人,想回去看看。
皆言满月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楚源揉了揉略痛的额头,慢慢坐起身,穿好拖鞋走出房间。
她准备倒点水喝,见到暖黄色的灯光下,卡维还在埋头捣鼓一大堆建筑图纸和精巧模型。
“啊,你还没睡呢?已经很晚了。”卡维转过脸看见楚源,笑笑挠了挠头,“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楚源急忙摆摆手,“我只是口渴,想出来倒杯水喝。”
她走上前去,低头瞧了瞧桌上的图纸,上面用铅笔很仔细地描画和勾勒。
“那就好。”卡维眨了眨眼睛,他的脸色有点疲惫,但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我在晚上灵感比较多,晚上的环境也安静,没人找我,没有杂事,所以我总喜欢在这种时候研究它们。”
卡维调侃似的说:“艾尔海森以前老是责怪我打扰到他。”
楚源忍不住笑笑:“能让他开口埋怨的人可不多了,毕竟,他惜字如金,情绪也不会外露。”
“的确。”卡维手指间夹着铅笔,轻巧地托着下巴,“那家伙非常吝啬他的语言,好像多说几句会死一样。”
楚源抿了抿嘴角的笑意:“他多说几句不会死,不多说几句也不会死。”
“唉。”卡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反应还真像艾尔海森。”
楚源顿了顿,也轻轻叹气:“我可不像艾尔海森,虽然我很希望自己能像他那样,但实在太难。”
“在他面前我好像总是很幼稚,觉得自己为人处世挺差劲的。”楚源坦诚,她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有时候需要后知后觉思考好久,才明白他当时想的是什么,就......怎么描述呢?很笨拙。”
“我懂你的意思。”卡维很理解地点点头,他身体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没办法,艾尔海森应该是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者,而且聪明的过分。与他相处,自然会有你说的这种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