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外，又细又薄的雪花，一片一片，随着冬风的伴奏，非常缓慢地飘舞。
艾尔海森走到人少的背风处站定。虽然气温低，但他的脖颈有微微的汗湿。
女人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就听到艾尔海森扬声问：“什么时候？”
对方回答了之后，艾尔海森的声音竟掺杂了一丝明显的愤怒：“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眉头紧拧，平日温雅的嗓音现在既冰冷又生硬：“行，我知道了，你这两天帮忙注意点，我马上回.......”
说到这里，艾尔海森停顿片刻，他抿唇，闭了闭眼睛，很快睁开，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她的父母提到过我吗？”
女人正准备上前几步以便听得更清楚，但艾尔海森微微侧首，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女人一下子噤声，停下来。
雪夜，艾尔海森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侧脸平静又出尘。
在他的视线中，半空的飞雪划出无数道浅浅的流痕。他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
离预定的开场时刻近了，嘈杂声渐渐弱了。艾尔海森却觉得心烦。
他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就在这一伸手的间距里，雪花便已迅速融成了一滴水珠。
当艾尔海森走进会场，很多镜头纷纷转向他。他无疑长了一张非常上镜的脸，即使他已不再是模特，即使素颜的皮肤略显憔悴，但卓越的骨相仍占尽优势。
“先生您好，可以耽误您几分钟，接受一个简单的采访吗？”
金发碧眼的年轻女生挤到艾尔海森跟前，兴致冲冲地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
她入行不久，作为新记者，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丝毫不畏怯。
看见艾尔海森根本不像其他同事所说的那样冷漠无情，眉角眼梢甚至带了点温和的眷恋，女生便大胆地问了一句：“听说您至今还单身，是因为心里有白月光，请问这是真的还是谣传呢？”
艾尔海森垂着眼看了看这个女孩，她有着金灿灿的鬈发和红扑扑的脸颊。
他轻声答：“是真的。”
女生的眼睛亮了亮，她追问:“上次您提到您的理想型，年龄二十五岁以内，学历硕士以上，身高不低于一米七，年薪不少于六十万，现有存款应在......”
记者像是为了炫耀她的记忆力，嘴里巴拉巴拉的，流利地把那些要求背诵出来。
艾尔海森截断她的话:“我知道那些，但你想说什么？”
“那您喜欢的人达到标准了吗？”记者迫不及待地询问，“许多小女生都被您那时的标准吓退了，她们很想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符合您标准的人。”
“世上大概不存在吧。”艾尔海森轻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如果真的存在，那种人也不会看上我。”
记者并不是为了纠结那样的女人会不会看上艾尔海森，她把话筒又朝艾尔海森嘴边递了递，都快碰到他的嘴唇了。
“可是您喜欢的人也不是像您所要求的那样啊？”记者似是不理解，她问，“您为什么对她例外？”
“那些所谓的理想型，是对于没感觉的人而言的。”艾尔海森说得理所当然，“我那么说，可以帮我省掉不少的麻烦。”
年轻的记者不认可艾尔海森的做法，她噘噘嘴:“听闻您习惯提高办事效率，果不其然。原来您说的理想型是帮您筛选，而不是寻求爱人的。”
“我喜欢高效率，那样可以节省时间去做其他事，但这仅限于公务。”艾尔海森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也无所谓，“在感情方面追求效率，会适得其反。”
记者没听明白，但艾尔海森仿佛失去了耐心，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就径直往座位走去。而入座后，艾尔海森往椅背上一靠，浑然一副“已下线，勿扰”的状态。
他确实觉得累了。
艾尔海森一边望着舞台上鱼贯而入的明星，他们光鲜靓丽，侃侃介绍着代言的珠宝，一边在心里回想晚上的事情。
刚才那个越洋电话是莫岚安打来的。
他跟他说，楚源的奶奶去世了。不仅去世了，都火化了，都下葬了。
艾尔海森得知消息时，真的想把对方从电话里揪出来质问:“你现在才告诉我？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艾尔海森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苛责那个少年？
就算他提早告诉他，他又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