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你，楚源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乖乖女，从没有脾气，从不会违逆，从不会无理取闹。”
艾尔海森的右手落在裤兜里，像是要拿什么，但他转念一想，迅速地把手伸出来，什么也没拿。
“我不知道乖乖女算是一种褒扬还是一种约束，但在和她的相处中，我认为她实际上是个执拗的人。”
“她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听从别人的安排，而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都能完成得无可挑剔，所以看上去有些因循守旧，但这本质上和乖是不同的。”
“而在某些方面，如果她的想法和别人不同，她会固执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地步。我也并不认为这算是草率和轻浮。”
谈到那个女孩，艾尔海森难得地话多起来，但他不想在医院里聊下去。
他向门口走去。
他原本想抽支烟，却想起自己在医院，可当他走到医院大门口，忽然又不想抽了。
艾尔海森抬眼看天。像是心无旁骛地专注地欣赏风景。
莫岚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哪有什么风景。多云的天气，阳光不是很毒。天空雾蒙蒙的，烟蓝色里泛着白。
“那你也是这样的人吗？”莫岚安问他，但艾尔海森不说话，他把目光投向辽远的苍穹，仿佛真的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莫岚安又问：“你马上打算去哪里？”
这次，艾尔海森回答了。
他说：“不知道。”
言毕，对方没再追问。
一股安静在空气里蔓延开来。艾尔海森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平静，可莫岚安总觉得这简短的回答里似乎带着淡淡的怨念。
他不知道去哪里。
艾尔海森回答的太快了，太肯定了，就像他早就无数遍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然后在无数遍之后，这中间思考的所有过程全部被抹去，凝练成敷衍的三个字----“不知道”。
事实上，艾尔海森确实想过。
住处肯定是不能待下去了：楚源的家人知道一切，必定不会容忍他住在那里。与其被撵出去，不如主动趁早搬走。
反正他也没什么东西要搬的。
家也回不了。索性去纽约吧。这是艾尔海森考虑后得出来的结果。
以前是为了陪楚源，现在人没了，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莫岚安干笑了一声：“看来选择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我却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工，拼命赚钱。”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艾尔海森看向莫岚安，忽然道：“我没有选择。”
他的声调很轻，依然是惜字如金。却仿佛揉杂了许多摸不透的情绪。
莫岚安不知道艾尔海森在想什么。
他这一侧的脸颊还微微泛红，但红不过他的眼睛。可他没哭，神色淡漠。
“今天这些，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也随便一听。”艾尔海森打算离开了，他把话题收尾，“以我现在的身份，说出来的话在你心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你很年轻，试错成本低，可以多尝试。希望你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艾尔海森没等莫岚安回应就迈下台阶离开了。少年站在原地，他目送男人走远。
他以前觉得艾尔海森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人间愁苦的神明，而现在，他就像一粒尘土，不怕飘得远，更不怕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