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妈妈给艾尔海森打电话时，莫岚安忽然没来由地感到慌张，他甚至想逃之夭夭，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他强迫自己坐着没动。
他的心脏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了，它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随时都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莫岚安骨子里仍然是善良的，于是他此时此刻会感到胆怯和忐忑。
但他又是倔强的，于是他选择留在这里没有走，等艾尔海森过来，等待与对方的当面对峙。
就算艾尔海森知道是他泄的密，又怎样呢？莫岚安在心里问自己。
他没有错。他说的都是事实。莫岚安反复告诫自己。
而艾尔海森接到楚源母亲的电话时，他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不妥：“我这就过来。”
莫岚安低下头剥荔枝。
他慢慢剥开荔枝湿漉漉的粗糙的外壳，把莹白滑嫩的果肉送进嘴里。
他听见病床上的老人在叹气。
老人不说话，但她的情绪明显很激动。气息奄奄，呼吸也不稳定。这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莫岚安感受到老人颤抖的呼吸。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楚妈妈挂了电话，望着莫岚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她只是默默地用牙签从果盘里戳了一块苹果，递给少年：“多吃点，再来点苹果。”
莫岚安接到手里，却吃不下去了。
嗓子堵得慌。他想收回刚才的话。
如果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敷衍糊弄过去，那他就不必卷入这场事件里。
如今，极有可能落得覆水难收的局面。
艾尔海森很快就到了。
莫岚安抬眼望过去，门外的光线被遮挡住一部分。男人肩宽腿长，走起路来重心下盘非常稳，明明没怎么晃动身子，却显示出一股随性慵懒的劲儿。
莫岚安以为艾尔海森会愤怒，会反感，会憎恶他这种打小报告的行为。
但艾尔海森面色如常，他甚至没看沙发上的少年一眼，他在门口站定，目光径直落在楚源母亲身上。
即使房间门是开着的，艾尔海森也没有贸然进去。他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他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艾尔海森对周围的视线很敏感，他也知道这道视线来自何人。
换作平时，艾尔海森懒得理会，但这次，他回望过去。
莫岚安却很快收回了目光，所以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没撞上。
楚妈妈客气地说了句：“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坐吧。”
她的语调冷冷的，艾尔海森知道她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他未置可否，微微一笑：“谢谢。”
他几步走进房间，却仍然站着没坐。这下，艾尔海森与莫岚安四目相对了。
艾尔海森的眼神终于变得有点复杂，带着一丝轻蔑，好像很嫌弃沙发上的人，好像很瞧不起他。
楚妈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上次说楚源最近一直在忙，她都在忙什么呢？”
但她太着急了，装得太刻意了，怎么听都像是在兴师问罪。
艾尔海森抿唇，他的余光瞥见病床上的老人，眉毛微微皱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楚妈妈的问题，反而恳切地问对方：“我们可以出去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