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岚安觉得自己说的话，艾尔海森压根就没听进去。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团棉花，不温不火地回答他的所有问题。
无论怎样，他都岿然不动，无动于衷。
一个虚假的人。少年心想。他认为艾尔海森的诚恳全部构建在虚假之上。
莫岚安干脆说：“但我记得你，自从你上次去办公室，我就觉得你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
艾尔海森也不恼，他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点头承认道：“我确实不太好相处。”
他喟叹：“我不仅不好相处，而且比较无趣。”
艾尔海森说的是事实，他就是那样的人，冷漠锋利，疏离刻薄，随性起来也不会给人好脸色。楚源容忍并喜欢他的脾气，这让他感到意外。
莫岚安不由气愤：楚源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混蛋？！他凭什么呢？！
艾尔海森却体察出了少年的情绪。他先是讽笑，而后又感到悲哀。
莫岚安是客人，楚源决定中午直接在外面吃饭。而在餐桌上，她和少年客套几次，点好菜后，又让艾尔海森加点他喜欢的。
艾尔海森看都没看，直接照原样下单：“不用，我都可以。”
而在艾尔海森中途走去前台买单时，莫岚安悄悄跟过来，他说：“这次我来付。”
男人淡然地睨了他一眼，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耸肩：“即使你付款，楚源也会认为是我花的钱，你这又是何必？”
少年固执地说：“没关系，这次请让我来结账。”
艾尔海森垂下眼看对方，心里了然。他明白少年是出于什么心理抢着想买单，他也明白少年对楚源报以何种心态。
有些雄性动物在求偶时，面对竞争对手，即使最后可能落得头破血流的下场，也不会主动放弃争斗。
艾尔海森认为人类作为高等动物，理智控制思维。做任何事之前，包括求偶，都应该权衡利弊，估算胜率。
但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笑容就像柔风。他说：“不必了，下次你单独请她吃饭吧。”
下午，送走莫岚安之后，艾尔海森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继续看那本书，他已经读到女孩决定和男主私奔，一起逃离桃花源，共同去往更大更辽阔的天地。
艾尔海森察觉到楚源在专注地看他。
于是，他侧脸，抬了抬眉梢，无声地询问楚源是否有话要说。
“你什么时候回纽约？”楚源问。
艾尔海森想起自己前不久和负责人的通话，他无奈地微笑，笼统含糊地回答：“再过两天。”
“你要长期待在纽约吗？”楚源突然盯住他幽深的眼睛，“艾尔海森，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男人双目一凛，语气仍然淡定：“有。”
“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瞒着你，你也没必要再出口问我。”
楚源倔强道：“可是我想知道。”
艾尔海森沉默。气氛变得有点难看。
稀薄的暮色慢慢变得混浊，从各个角落里翻涌上来，阳台上的风吹过皮肤，像男人的体温，冰冰凉凉。
楚源盯着艾尔海森。她突然恨透了他周身存在的近乎坚不可摧的从容和理智。宛如一台完美无缺的机器，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失控。
她也沉默不语。
俩人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