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太困,周绒不想去挤奶送奶,黎肃然接过活,家里母羊认识他,也不太抗拒他上手挤奶。
挤完奶,他开着三轮车出去,今天,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他的脸庞,温温热的温度,不热也不冷。
天还没有亮,他就听见后山传来鸟叫声,开春了,它们又飞回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伴随着融化的雪水声,此起彼伏。
行驶在马路上,都是融化的水流淌而下,地面也不再光滑。
“今天你去给夏家送奶呀?”路过的村民打招呼,黎肃然点点头表示肯定。
夏家在他们家下面三户,一公里差不多位置,三轮车跑几分钟就到了。
人家本来也不好意思让他们送奶,但是春忙,周绒也不用他们折腾了。
把一桶羊奶送到地方,他要赶着去田里,现在早稻种植时节,他今天上午就要去犁田。
周绒此时还在睡梦中,睡的正香甜。
以往这个时候她还懒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犁水田也是去年才开始,还是等人家农忙完了,来帮她。
今年,大家都在差不多的时候犁田垦地,抽不出时间帮忙。
他先把发电机和耕地机运过去,再拿上锄头。
今天雪化冻速度挺快,等他到田里,都已经化成水了,不用去触摸,刚化的水,肯定特别冷。
在家里他就换了身连体雨裤,带筒靴加绒的那种。
田里还有些冰碴,影响不大,给耕地机插上电就开始劳作了。
等周绒睡醒,已经早上十点过了,“完了完了完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套袜子,加快起床步伐。
昨天她可是跟黎肃然约好,早上去犁田,结果她奶也没挤,还起这么晚,真的就这么能睡!
她去楼顶,果然有两台耕地机已经没有了,都不叫她。
顾不上洗脸刷牙,她穿好连体衣赶到水田,急匆匆走的时候还遇上李胜林,“现在才起呀,人家黎老弟都干了几个小时了。”
就你话多,瞪了他一眼,周绒与他擦肩而过,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
到自己地头,就看见黎肃然兢兢业业的干活,一块水田都犁了三分之一了,汗水从他鼻梁上滴落。
周绒觉得真性感。
她把田坎上放好的耕地机拿上,从另一面犁田,听到声响,黎肃然抬起头。
“吃饭了吗?”
周绒微笑,咱能不能不提这事?
“你呀,老是这样,老了胃就不好了,田坎上有个保温桶看见了吗,我给你带的早饭,快去吃。”
她是看到一个保温桶,以为是早上送羊奶的,原来是给她准备的。
周绒也不矫情,把耕地机重新放田坎上,拿起一旁的保温桶,脱下手套,打开。
是一桶热气腾腾皮蛋瘦肉粥?
见周绒望着里面不明所以,“养胃的,多吃点。”
哦,养胃的呀,但她不爱吃皮蛋这事能说吗?
对面的人已经又开始干活,周绒觉得她还是不说比较好。
她干脆闭着眼,喝了一口。
咦?味道还不错呀!
她眼睛一亮,舀一大勺塞嘴里细细品味,真的很好吃。
一桶装的正好是她的饭量,吃饱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力气也充沛。
就像某巧克力广告词一样,来劲了!
他俩一上午犁了两块水田,还剩三块,下午就可以犁完。
中午赶时间,就吃了面条,还睡了会午觉,被黎肃然叫醒,接着去干活。
等下午七点多把田全犁完,她感觉她已经是个废绒了,路都走不动,还要黎肃然在一旁拖着她。
到家后,疲惫止不住涌上全身,她现在眼皮都打架,黎肃然就是不让他去睡觉!
人家的原话就是:晚上半夜饿醒了怎么办了?还是吃了晚饭再睡。
出发点是好的,但她还是生气。
晚上两个人也来不及做饭,就随便吃了点泡面加蛋,香的她好像八辈子没有吃过一样。
但是她还是很困!
等吃完,黎肃然就让她去床上躺着,他先给她擦个脸,周绒鞋都不脱,直接仰躺,闭上眼就睡着了。
连黎肃然给她用毛巾擦脸擦手都不知道,睡的死死的,连梦都不做的那种。
后面还有插秧施肥等着她。
……
忙完这几天,她终于能松口气。
今年开春没怎么下暴雨,都是隔三差五的下一次雨,也不大。
村里人都松了口气,以为今年应该是顺顺利利的一年,有些年轻人等着公司通知回去上班,小孩子就等着开学,当然肯定不是他们等着。
如果老天爷有思想的话,祂会告诉你想多了,只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罢了。
等到三月底,雨没了,太阳热了。
室外气温:33°
这是从零度,一下子跳到高温,周绒还不相信的多看了几眼。
手机上显示和温度计一样。
我滴个乖乖,春天都不配出现了吗?
周绒热的汗流浃背,早早开上空调降温,她还以为今年还能招揽生意呢,兜里荷包瘪了好久了。
看来今年给水稻菜地浇水必不可少了,果园的果树去年涨水都死完了不算。
这下村里人幻想破灭,无限制停工,停学,倒是大学生被通知回去继续上课,其他等工作的有些还被通知拿补贴,公司破产的补贴。
之前人心浮动,这下是真的彻底死心,这诡异的天气,一直没有过去。
也不要抱侥幸心理。
听闺蜜说,H省也是热的不行,温度比他们这边还高,37°,现在她家里生意也黄了,只能通过关系再多囤点东西。
现在全家哪里都不去,门都不出,因为外面开始新一波乱了。
过年那阵还消停了一段时间,以为天气已经慢慢变好,大家也趋于平静,结果……不提也罢。
国家现在是,每个省市区都进行严格筛查,网上买物资也需要登记,还要确认是本人。
物资也是楼主去领,然后各个楼层分发,避免被抢劫的情况。
这么严密把控,隔几天还是会有打砸抢烧的事情发生。
只好加强巡逻,遇到可疑人或情况,都先上前询问查看。
但是,现在国内物资匮乏,国外也生不如死,人都不能吃饱,该怎么保证安全?
社会动荡,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稳。
现在国外新闻更暴力,抢银行,抢钱,凭心情杀人,人人自危,屡见不鲜。
……
周绒收到村里的请柬,是他们周姓家族的旁支,周世轩结婚。
算她的平辈,严格说起来还要叫堂弟,比她小一岁,读了初中就辍学了,一直在家务农。
听钟妍八卦,结婚对象是镇上的,还是大学生,“现在不管是,城里的县里的镇上的都盯着农村的,彩礼2万,每个月按时给女方弟弟给50斤粮食就行,不回嫁妆。”
这不成卖女儿了吗,彩礼这么一看是便宜,但是那实实在在的粮食不值钱?
那现在可值老鼻子钱了!
周绒想不通的事情终于想通了,这短短一年,社会怎么就变成这个样了?
婚礼在他家里举行,周绒带着黎肃然去参加。
现在随礼也不贵,她俩才一共随了200,找了个靠外沿的位置坐下。
现在婚礼简陋,也没有婚纱,新人一个穿西装一个穿条白色的裙子,没有司仪主持,村长上去说了几句客套话。
新人再给几桌上人敬酒,就算礼毕,周世轩家里办了大概十桌,除了村里人男方亲戚,女方这边来了三十几个人,一大家子。
女方人长得还可以,身高一米五几吧,脸清清秀秀的,脸上表情也没有不情愿,大大方方给他们敬酒,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端上来的都是些家常菜,而且荤少菜多,周绒觉得没有之前的一条龙好吃。
但是也能理解,现在肉也买不到,只能用家里的肉凑合,一条龙现在是找不到了,只能请村里人掌厨。
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结果隔壁三桌女方家里人又闹起来了。
女方弟弟嫌一个月50斤粮食太少,要求换成100斤,隔三个月还要送一次肉,不然就不嫁了。
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还可以坐地起价的?
周世轩母亲都懵了,她性格本来就软,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爸爸在旁边好言相劝,说实在给不了这么多。
周世轩气的握紧拳头,想冲上去揍人,被身旁的林琳拦了下来,林琳弟弟一看他这个架势,还大言不惭:“怎么?要打我呀?你到底给不给?不给隔壁村李家可以给!”
隔壁村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那个儿子残疾的?
听听那嚣张的语气,“姐,快跟我走,这么抠,嫁给他干嘛。”
说着就要抓林琳的手,把她拽走,林琳不想走,躲在周世轩身后,林琳弟弟气不过:“你们还要家还要犯法吗?”
哦,你卖姑娘不犯法了?都给村里人整笑了。
村长出来打圆场,“大家和和气气的嘛,本来结婚就是件喜事,不要闹的这么难看,这样大家各退一步,等结完婚在私底下商量?”
林琳她弟不乐意了“凭什么私底下商量,现在就要解决,林琳快点跟我走!”
见林杨还要上前拉走他姐,周世轩忍无可忍推了他一把,女方娘家人一看这不行呀,要打架,纷纷凑上前。
村里人一看,怎么?要在他们村撒野?
大家饭都不吃了,围上去,三十几人对上六十多个人还是没有胜算,娘家人有点虚。
琳琳妈看着僵掉的局面,对着周世轩劝道:“世轩呀,你就答应了吧,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林琳爸还在一旁点头,把周世轩一家气到不行。
这不算要紧事?
村里人忍不住插嘴:“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事,那婚礼继续。”
林琳他弟还是不放弃,想让他姐过来,对他父母的说辞很不耐烦,“今天要么多给粮,要么人我带走,你们废什么话!”
周世轩转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林琳,问她:“你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林琳摇摇头,“不,我不回去,我就乐意嫁给你。”
一听这话,她弟弟瞬间炸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点跟我走!”
林琳他妈:“林琳呀,乖,跟妈回去的吧,妈不会骗你的。”
见林琳一直不为所动,她爸语气严肃。
林琳她爸:“家里人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我们又不会害你。”
他使劲挤到周世轩那边,动作粗鲁,被村里人挡了回去,李婶更是战力十足。
“刚刚耳聋吗?没听见吗?人家不跟你们回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个人意愿听不懂?”
钟妍帮腔,“就是就是,这年头还有卖女儿的,真是知法犯法咯。”
“自诩为知识分子,还干这种事,我都替你丢脸。”
大家伙七嘴八舌,把对方气的只会说“你……”
“你……”
周伯娘:“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还是尽早回去学学吧。”
林杨:“你们给我等着!”
李婶:“等着就等着,我还怕你哟,说狠话谁不会?”
林琳爸:“你们这群穷乡僻壤的恶民,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有辱斯文,我们走!”
林琳妈欲言又止,最后跟着林琳爸走了,娘家人也面面相觑,跟着散了。
林杨不死心,看了看人群,发现真的无法把人带走,只好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死心走了。
钟妍:“那你还要我们这群恶民的粮食做什么,还回来呀。”
村长:“好啦好啦,人都走了,我们继续吃,”说着站在正中央。
“婚礼继续,大家吃好喝好。”
周世轩爸妈也来给大伙道歉和道谢,大家也不生气,他们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
不过扫兴的人走了,大家伙又继续坐下去吃席,交了钱的,不吃浪费了。
周绒看了场大戏,觉得刚刚应该随着大家一起,把那一家极品骂个狗血喷头,可惜她脑子里没词。
不过她看周世轩脸色一直不好,可能对刚刚发生的事很介意吧。
黎肃然用手弹了弹她的头,“吃饭,看什么呢。”
揉揉脑袋,她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