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玄咬牙坚持着,额头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汉皇眼里有着不忍之色,但终究狠下心,没有帮他用自己的玄力疏导。
这是一场属于他的机缘,其余六种玄力解开束缚,势必要在他体内大肆破坏,但这种破坏却也相当于一种淬炼,这种淬炼,在他刚开玄时就经历过一次,经过了这么些年的修炼,这一次的淬炼,要比上一次,更加的纯粹!
痛!
躺在地上的王玄脸色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额头青筋暴起,这种痛,深达骨髓。仿佛有数万根小针狠狠的扎在骨头上,又好似数不清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在肌肉里乱窜,锋利的口器时不时在噬咬他的身体。
“坚持住,它们在争夺你身体的同时,也在淬炼改造你的身体,只要咬牙坚持住了,将会获得无法想象的好处!”
汉皇沉声道,同时,眼神紧紧的盯着缩成一团的王玄,一旦他坚持不住,他就会立马出手,毕竟好处再大,也没有生命来得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王玄的意识逐渐回归。
“嗯?这是?我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体里迸发而出的力量。先前晋升皇玄境后,根基本就十分牢固,经过这一次的淬炼,恐怕就算是指玄境的高手,也比之不过。
见王玄彻底恢复了过来,汉皇满意的点点头,这般疼痛既然能够撑的下来,那么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这种好处,会在日后的修玄中缓缓体现。
“走吧,朕刚得到消息,韩湘旭返京了。你随朕一起去见见。”
韩湘旭,看来,他是完成父皇交代的事了……王玄点头,跟着汉皇返回太和殿。
……
太和殿外。
一身绯红官袍,精气神极好的老人拄着拐杖,盯着太和殿的牌匾,久久的失神。
他的身后,是十几位精神饱满,穿着或官袍或布衣的中年人和老者。
他们同样怔怔的看着太和殿的牌匾,久久的出神。大多数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仓惶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痕,然后继续抬头,看着这座阔别了二十余年的宏伟宫殿。
“陛下驾到!”
突然,众人身后,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为首的老人急忙转身,略带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笑了,明明只是离开了京城不过两个月,明明眼前是同一副面容,同样的装扮,但在这一刻,他就知道,大汉,倒不了了!
“陛…陛下!”
那老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下跪,但被汉皇快步上前,亲自拦了下来。
“老师,不必多礼。”
首辅韩湘旭作为当世大儒,曾担任过汉皇的老师。
看到汉皇亲自来搀扶自己,老人受宠若惊,笑呵呵的摇头,“陛下九五之尊,老臣岂有不拜之礼。”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君臣二人的谈话。
“您,您是韩公?!”
王玄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之前见到的韩湘旭虽鬓角已然斑白,但却丝毫没有老态,平常一身绯红官袍,浑身都是儒雅之气,可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分明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
听到声音,韩湘旭缓缓转头,看向王玄,愣了几秒,这才笑道:“八皇子殿下没记错,是老臣!”
“您,您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了?!”
王玄分不清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感情,或是遗憾,或是悲伤,亦或是愤慨,可能都有吧。
“生老病死岂非常态,殿下不必挂怀。”
还是那副慈祥的笑容,却莫名让王玄眼睛一酸。
安抚的冲王玄一笑,韩湘旭严肃了面容,复而朝着汉皇缓缓下跪。
“陛下,臣韩湘旭汇报此次巡游成果,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内阁各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卿,国子监祭酒等诸位大人,臣已然一应寻回,当年是臣亲自把他们或贬或赶出京城,今日,臣,把他们,又都接回来了!”
韩湘旭说着,悲从中来,不禁老泪纵横。
当年时局所迫,如若不能尽早把这些国家栋梁找些理由转移走,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戮。
陛下性格大变,这件事韩湘旭必须得保守秘密,他不能说,但为了这些国家栋梁不至无辜惨死,这个坏人,就只能他来做。
但大家同朝为官,既有袍泽之情,又有朋友之义,如今要他亲自做这个奸臣,赶走自己这些老友,他又怎能心安。
没有十里长亭送老友,亦没有折翠柳盼相归,一道道莫须有的罪名被他含泪安在昔日老友身上,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怒骂中将他们送往安全之处。
但尽管是这样,他也护不了所有人,依然有着一部分同袍,冤死在这场劫难中。
这二十年来,他韩湘旭没有一天是心安的,总是盼啊盼,盼着何时,自己才能负荆请罪,迎回这些昔日同袍,也了却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羁绊。
而今,这一道坎,他过去了,大汉所有的撑天柱,他韩湘旭,又给找回来了!
“老师,您,何至于此啊!这场浩劫,本因朕起,您何苦将其揽在自己身上!当日您离京之前,若不是您言出法随,让朕后知后觉,恢复了一丝力量,今日之大汉,落于谁手,还不得而知。”
儒家的言出法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像韩湘旭这般,影响一个远远超过自身境界的强者,那么,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他所有的寿命!汉皇深深动容着,握着韩湘旭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紧紧不放。
“老师,您是朕的恩人,是这天下百姓的恩人!是大汉的恩人!”
韩湘旭的身体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他这一生,辅佐过两代君王,少年羁旅,笃行求学,中年治国,兢兢业业。一生都以当一个造福国家的好官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不料造化弄人,偏偏需要他唱个双簧,来个反间。
二十年的动荡,毁了他一世的清誉。
但他不后悔,他这一生读了许多书,反反复复却只读出了一个道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读书人嘛,能靠这一张嘴便救了国家,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