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转过身看着她,安然一笑,平静的眼眸里压抑着流光,很是苦涩。
“阿娩,我也该走了。”
乔婉娩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无助,接近透明,即使眼中有着震惊,也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你要我穿着这身嫁衣遗憾一生吗?”
她解下外面的薄袍,鲜红华丽的婚服一览无余的映在李莲花墨色的瞳仁中。
像根无形的针刺中他的心房,不是很痛,但能慢慢的要了他的命。
“阿娩,都结束了。人生吗?就是这样,处处都是遗憾,处处都是不得意。你要向前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应该怎么过。”
李莲花上前一步走着,倏然间一根金花簪指向他脖子,是细长的那端,尖利无比。
乔婉娩拿着簪子的手很不安,水润的明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出心声。
“是你李莲花跟我说,要娶我!如今,又要变成李相夷了吗?我的满心欢喜,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李莲花我不是木偶,我也有心,它会因为你的舍弃,一次一次的痛碎。”
李莲花红着眼眶上前,冰冷的簪尖抵在他的喉咙,他知道乔婉娩下不去手。
“你我在这段缘分中爱莫能助,痛心入骨,终不会有结果。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互相放过对方可好。”
他的声音很清晰很温柔,落在她的心里却如野火烧尽,寸草不生。
看着他继续向前,喉间的皮肤已经见血,她忍不住的摇头,眼眸朦胧,声音失去控制。
“相夷,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在你去东海之前给你写那信,怪我离开你,怪我没守住四顾门,怪我起初不与你相认。”
李莲花没有回答,因为他恨过,只是现在他更恨自己,万人仰仗的明路走得稀烂,再回首时,已是千疮百孔,补不回来了。
“阿娩,当年我跌入海里,只是挂在了笛飞声的船廊里,没有沉下海去,我回去过四顾门,也看到你给我写过的信。”
“我现在并没有怪你,只是,以前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李相夷已经死了。”
“不回四顾门,不与你们相认,也只是因为做李相夷我太累了,如今,只想换一种轻松的活法。”
乔婉娩手中的簪子退却一截,湿着的瞳色渐成清明,缓缓的秋水掉出眼眶,便克制不住的流着。
“所以,我是你的累赘?”
李莲花眉稍微起,眼中的瞳仁里映衬着她的容颜,隐忍的温柔没有压抑住,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阿娩!”
乔婉娩抬眸,看着他那一瞬间,白色的粉未散在眼底,细想之下,已经倒下。
李莲花接住她,将她稳妥的抱置室内的软榻上,走时替她擦净泪痕。
“好好睡一觉吧!”
时间碎片运转着,交绞在平行世界间。在不泄露天机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下一段记忆。
-梦中-
万里晴空,烈日遮入云中,风吹树响。
白马引着一位男子走上山,半晌,他们停了下来,清瘦的身躯立在亭子的前,视线模糊的他下秒就猜到了。
望江亭,前方是悬崖。
李莲花心里想着,眼睛不好使,马儿也不好好带路,身后便出现了肖紫矜的声音。
“你把婉娩藏哪里了?”
那人上来就亮了剑。
疲惫的李莲花向他展示着自己这个状态,耐心的反问他:“我这个样子像是藏了阿娩吗?”
满江湖找乔婉娩的肖紫矜,固执己见,看不见也听不到,指定李相夷毁了他的幸福。
“李相夷,都是因为你突然回来,婉娩才会乱了心,才会离开我。四顾门不需两个门主,你我之间只能留一个,今日你拔剑吧。”
李莲花看着他,看不清,所以表情淡漠,转身靠着马儿,取下他的少师剑:“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的对手,还不如来个自行了断。”
他拔出剑,摸着剑柄,时间的岁月在云纹中,顺着点下剑身,日日夜夜的相伴,锄强扶弱的伤痕。
让你杀我总是不宜的。
李莲花运转内力,闭上眼睛碎了手中之剑,风平浪静的心里终是掀起了波涛。
“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终有所不同的,我此生所负众多,最对不起的就是这把少师剑了。”
肖紫矜看到他的动作,不由惊住:“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莲花拍拍马儿,看它远去,憔悴的面上带起淡淡的笑意。
终将到头的命运,他已经放下了所有。
“紫矜,如今少师已断,个世上再无李相夷,也没有相夷太剑,你可以放心了。”
他的步子向风崖而去,青丝随风起,白衣随风动,眼中,一蓑烟雨任平生。
“至于阿娩,是你的多疑和不信任才让她失望的,我亦无能为力,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云烟下的小舟在风声中,李莲花没有半分犹豫,纵身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
“门主!”,肖紫矜慌张的追着,已经为晚,“李相夷!”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