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阶夜雨深,
沥沥到长更。
恰似离人泪,
忍伴灯花碎。
外面又下起了雨,她抱紧了林楚云的衣衫,把脸埋在里面,任凭泪水沁进衣里。
她低声自语:“如果我早些时候答应嫁给你,我们是不是都有孩子了?”
离开清城之前,她很想上山见他,很想很想,可她不敢上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扒开他的坟墓,令他不得安宁。
她想象着他年轻的身体在地底下一天一天的腐烂,这是她无法承受的……
这凄凉的夜,他一个人在山上该有多孤单啊!
她无声地哭泣着:“楚云……”
……
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她去了老街。
这一整条老街都是卖纸扎祭祀用品的店铺,她等了很久才有人来陆续开门。
她找到了以前孔尤珍去世后告诉过她怎么做的那间店铺,跟里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那人听她说完,又看着她,脸色大变,他说:“这种事都是给两个不在的做的,你这种我们不做。”
李若风说:“钱不是问题。”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街上总有人会做的吧?”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唉,你等等。”那人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你找他看看,或许他能做。”
李若风拨通了电话号码,便在街角等着。
约莫过了半小时,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不太整齐,好像刚刚起床的样子,他看着李若风的神色有点惊讶:“是你?”
“你认识我?”
“不认识,”他随手扯了扯衣摆,“只是见过。”
“什么时候?”
“你指哪一次?”
李若风疑惑地看着他。
“第一次是很多年前,你在庙里请了人做法事。”那时她安静地跪在院中的蒲团上,整场法事期间,一动也没动。
“哦。”
“至于第二次……”他没再说下去。
李若风不在意,她问:“这事你能做吗?”
他搔了搔凌乱的头发,说:“你这事有些棘手,这对你不好,我劝你还是不要做。”
“五十万。”
道玄顿时睁大了眼。
“一百万。”
道玄还没反应过来。
“两百万。”
见她不吭声,她又说:”三……“
“哎哎,美女,您别再加了,您再加就折了我的寿了。”
“那你能做吗?”
“生辰八字来我看看。”
李若风说给了他,她又说:“我自己的生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玉玄拈着指尖算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又说:“名字。”
“林楚云、李若风。”
玉玄随即叹了口气:“风吹云散,你们俩注定没结果。”
“那给我改个名字。”
“美女,我看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勉强不得。”
李若风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按,一边大声喊:“非礼啊!非礼啊,非……”
有的店铺已经有人探头出来朝这边看。
玉玄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到一边,急道:“美女,您别喊了,我尽量试试做就是。”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
“这我得先做些准备。”他眼里闪着精光,和落魄的外表完全不同。
李若风转了五十万给他:“够不够?”
玉玄两眼放光地盯着手机屏幕:“够了,够了。”
“只要你做好了,我会把尾款付给你。”
玉玄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你回去等我消息。”
李若风淡淡地说:“不过,你如果敢骗我,就不是五十万的事了。”
“一定一定,您走好。”
李若风走了以后,转角处走了两个小女孩出来,大的五六岁,瘸着一条腿,小的三四岁,小脸蜡黄,一人抱着他一条腿。
“爸爸,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早饭。”
“爸爸,我想吃大包。”
玉玄一手抱起一个:“好,今天爸爸带你们去酒楼喝茶,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真的吗,我们想吃什么都行吗?”
“当然啦,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爸爸现在有钱了,很快就能让你们做手术,到时候你们就能上学了。”
……
因为下雨,学校开放让家长去接孩子。
隔了那么多天没来学校,她抬头望,却仿如隔世。
他们曾经隔雨相望,她眼里只有他……
才十几天时间,再次看见蔷薇花树,竟然变得无比的凋零!
稀疏的枝叶没有半点以往充满生机的样子,干枯的枝节里艰难地长出瘦瘦的皱皱的小叶片,没有一朵花,原本长年枝繁叶茂、叶绿花红的傲然姿态荡然无存。
她从未见过蔷薇花树如此凋零,在雨中瘦弱而单薄,孤独而憔悴,仿佛也知道了他的离去!
“妈妈!”李文健背着书包从楼梯上下来。
李若风解下他的书包,他便拿着水壶去旁边装水喝。
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要求去操场玩,而是乖乖地跟着她出了学校去琴房练琴。
半夜里雨更大了,李若风睁开眼睛,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跑出阳台打开木门一把把粘贴在上面的门神公撕了下来,抓成一团扔在一边。
她跑了出去。
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小屋院里的台阶上,看着防盗门上的半湿的门神公好一会儿,然后撕了个干净。
后来她倒在了沙发上,不省人事。
夜雨茫茫,周遭暗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