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二十分,李若风坐在开往令城的高铁上。
午餐后过了两个小时,她在那大片台阶上跑上跑下地跑了大半小时,又练了一会蛙跳,出了一身汗,积压在心底的不良情绪已经减轻了许多。
她给孔尤珍发了微信,没有回复,可能在上班。
一个年轻男子把一个装满东西的背包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碗装的方便面,看样子是要去找开水。
他看了李若风几眼,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叫她帮他看着他的背包。
李若风应了一声,他就往过道那边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捧着加了开水的方便面。他移开了背包,半坐在座位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吃了起来。
李若风看他回来,就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渐渐地,她觉得有些困,撑开眼皮看见那人正坐着看手机,她又重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很疲倦,那是忍受不了的疲倦,她很想躺着睡,她半睁着迷蒙的眼睛对那人说:“我好累,你让我躺会吧。”
那人果然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她顺势躺了下去。
隐约中她听见有餐车过来的声音,还有纷杂的说话声。
她觉得很冷,瑟缩的身子哆嗦着,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厚的布料盖在自己身上,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有人在摇着她的肩膀:“醒醒,醒醒……”
她半睁着眼,头脑昏昏沉沉,“什么事?”
“到站了,要下车了。”那人正弯着腰跟她说话。
她缓缓地坐起身,看见那年轻男子站在她跟前,盖在她身上的布料往下滑,她看清了,是一条墨绿色的灯芯绒男装长裤,还有一件外套。
车厢里的其他人在收拾行李,有人已经往过道那里走。
男子把裤子和外套拿在手上叠了起来往地上的背包里塞,李若风想那应该是他包里最厚的衣服了。
在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里,除了最初那一点时间,她一直占用着他的座位,也就是说他被迫站了两个小时。
李若风还有些迷糊,她甚至都没有跟他说声谢谢。
列车停稳后她收拾了一下,背上背包,随着人流缓慢地下了车。
年轻男子一直跟在她身后,为她挡住了差点挤压到她的人。
出了站门,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
男子一直跟着她,他不停地问,问她是不是令城人,他说他家在令城某镇,他在某大学上学,还问她叫什么名字,并且说了他的名字。
他说:“你告诉我你家地址,我去找你啊,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告诉我啊!”
她一路低头走着,看也没看他。
男子依依不舍地跟着她。
她说:“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他没走,一直跟她到站外。
她坐在宽阔的台阶上,把头伏在膝盖里,任他怎么说都不理他。
身旁路过的脚步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男子无可奈何,最终他拿笔在纸上写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塞进了她的手里,叫她一定要和他联络。
最后他还是走了,在远处回头望她,路灯光下的女孩孤单而弱小,她没有抬头。
感觉到他确实是走了,她才站起身往外走,经过一个垃圾桶,她随手把纸条扔了进去。
脑海里是李进说她心理有问题的话,她不想再去招惹别人。
出了高铁站,下起了雨,空气也骤然冷冻了起来。
抬头看着路灯下密集落下的雨水,视线随之变得模糊。
李若风没有雨伞,她被淋了半湿透才招来了一辆出租车。
这场冬雨,冰冷而无情。
雨一直下着,回到茂村,下了出租车,她背着包一口气跑到宿舍楼的廊沿下。
她松了口气,拨开脸颊上半湿的头发,身体虽然冷,但心里却有着一丝终于回到家的轻松感。
踏上阴暗的楼梯,她的心脏突然毫无征兆地不安起来,想到下午发给孔尤珍的微信,她一直没有回复。
出了楼梯,过道上并没有灯光,连带她们那一列三户小单元都是黑的,关着门。
夜并不算太深,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
她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屋,而是站在走廊上拿出手机拨了孔尤珍的电话号码。
过了一会,熟悉的铃声隐隐约约地从第一间小单元内传出来。
“珍珍,你睡了吗?”她敲了敲门。
她又拨了一通电话,屋里的灯并没有亮起。
她拿出口袋的钥匙找出她家的那条插进铁门的锁孔,轻转一下就开了,并不是用钥匙锁上的,而是随意关上的,因为用钥匙锁门开的时候要转两圈。
里面的木门是虚掩着的,她开了灯,屋内有些凌乱。
孔尤珍并不是懒散的人,她的屋里平常是整洁的。
她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她向里面的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