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看得认真，连灯火暗了都没注意。
红袖轻手轻脚上前去，先给添了灯油，又剪了遍灯芯，瞧着火光亮起来，这才抬到案前去，往李若那儿挪了挪。
“这会儿还早呢，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红袖见李若抬手揉着眉心，到底心疼她，轻声问了一句。
“做了个噩梦，再想睡估计也睡不好，倒不如起来做点儿事。”李若答了话，顺带往里间方向瞥了眼，“让世子爷眯一会儿，灶上要是弄好了，直接送到里间去，今儿就在里间吃了。叫紫菱去怡景殿和母妃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诶。”红袖点点头，先出去叫了紫菱传了话，再回来时候正好碰见灶上那边的婆子拎着食盒送早膳，她便接了过来，拎到里间，请了李若示下，这才摆到了里间的炕几上去。
陈集被拽起来吃早膳的时候人还有些发懵，李若先给他舀了碗清粥，让他垫垫肚子，一整日没吃东西，就不能吃太油腻的。
陈集这会儿倒是乖巧得很，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一碗清粥下肚，又坐着陪李若吃了两口旁的小菜，俩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有人来信，说是公孙先生来了，上京有急信，请世子爷过去前头书房说话。
陈集和李若闻言，近乎一齐起身，俩人也顾不得桌上没吃完的饭菜，转头叫人拿了斗篷来，披上以后便携手去了书房那边。
公孙铸世独身前来的，鞋子被雪沾湿了大半，浑身都冒着寒气，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头来回打转，听见门口的动静，公孙铸立时转过身来，迎面大步走过去，“世子！方才得了消息，三更时分，宫中果然有人向李家和唐家动手。”
李若下意识抓紧陈集的手，公孙铸见状，忙又说道，“夫人宽心，上京那边咱们早有安排，他们还没来得及闹起来，便全都被压了下去，虽说也有伤亡，但好在不重。李家这边一切都好，倒是相国寺那头乱子要大些，好在没什么大碍。
贾家如今是自顾不暇，王家，自打王首辅告病之后，便极少掺和这些事儿。咱们之前示弱有效，冯喜一心觉着自己有本事以一当十，这会儿掉以轻心，又无人相助，自然不可能成事。”
李若微微松了口气，朝着公孙铸颔首，“多谢先生。”
陈集安抚地拍了拍她，旋即抬眼看向公孙铸，“幽州这边可有人有动作？”
“有位云麾将军方才有些小动作，都被郭永甫带人摁住了，他那边，把顾遂远给供了出来。其余倒是一切正常，和咱们之前预料的一般。”公孙铸顿了顿，“关口外，还有之前李都尉说得几处地界，确实也堵到了好几个想往外跑的，这会儿赤骥那边看着审呢。”
陈集皱着眉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冯喜既然要想在上京动手，幽州这头必然也会有所动作，当初直到那冯宝过来的时候，李若便提醒他要注意些，陈集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顺带也交代了下去，让人多注意看着些，果不其然，还真抓住了几个刺头。
虽早有预料，但听见果真有这样的蠢货往外跑，陈集心头便忍不住怒火中烧。
家国利益跟前，这些人居然还能胳膊肘往外拐！真是死不足惜！
李若也跟着沉了脸，“这个冯喜当真可恨。”
便是上辈子的贾家和王家，也从未起过和外头那些蛮夷联手的念头，大齐内部不管怎么斗，那都是内里的事儿，但若是牵扯了外邦蛮夷进来，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分别？
这事儿，多年前皇帝自己做过一次，但他也顾脸面，不直接和人联手，只透了消息过去，再守城的人调开些，故意暗中阻拦一番，便造成了当年的惨剧。
便是如此，皇帝也知道要藏着掖着，明面上粉饰太平，这么多年，至少从没让人说过一句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这冯喜倒好，什么都不是呢，便着急忙慌地派了人想和外头联手残害大齐百姓，真真是个恶毒心肠！
“他是已经把自己当做大齐的皇帝来了，只觉得大齐是他掌中之物，随他处置。咱们这些人，在他眼底就是蛆虫，他只想除之而后快，却不考虑这剜肉之痛，能不能受得住。”陈集冷笑连连，心里头连失望都谈不上。
他早看透了大齐朝廷如今的蠢样，有那样的皇帝在，怪不得能养出这样心大又愚蠢的内侍来。
“咱们的人出了面，恐怕，天一亮，宫中就该有所回应了。”公孙铸不想多提冯喜，此人对他来说就是个自大又蠢钝的，多说一句公孙铸都嫌麻烦。
“嗯，无咎什么时候能到？”陈集看着公孙铸，也立刻转了话音。
“算算时辰，天亮之前就能到。”公孙铸说着，抬眼觑向李若，“只等皇后娘娘这边吩咐。”
李若立刻点头，“皇后娘娘早已经准备好了，届时，会由娘娘带着伯府的人和嘉和郡主一起护送无咎公子进宫。”
公孙铸暗自舒了口气，这事儿，是李若出的主意，自然也是李若在私下里帮着牵头，公孙铸嘴上不提，但心里头总担忧着，怕她这边没沟通好。
好在这会儿一切顺利。
“冯喜选择动手，想必皇帝已经凶多吉少了。”陈集眯着眼睛，“靳皇后这边，有伯府的人手以及镇南王府的人手随侍进宫，顶多能压护龙卫一日。一日内，咱们的人手需得赶到上京。”
公孙铸肃了脸色，拱手道，“属下等全凭世子爷吩咐。”
“现在就整队吧，军所这边让许都尉以及郭永甫率队，先点一千精锐出来。流星白羽那头的人全都跟我走，让袁立来带。
青犊去传我的令，一刻钟后，城外十里铺点兵。众人随我进京，清君侧！”陈集顾不上歇息，这会儿，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往上京赶。
偏差个一时半刻，结局就可能大不一样。
但愿无咎能吊住皇帝剩下的那口气，撑到他们进宫，这样清君侧的名头才能更加站得住脚。
公孙铸和青犊领了吩咐，全都往外去传话办事，陈集又让百辟前去备马，他自己则回去屋里头换衣裳。